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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子臾对上的是一双怒火袭人的眼,她恍恍惚惚地想,这个人为什么那么生气呢?

  “你的脚踏车勾破我的裤管,压烂我刚买的花,你还傻不愣登的想躺在地上让卡车辗,如果不是我动作快,你现在已经是一摊肉泥。”男子的五官因怒气而显得扭曲。

  他不悦的想,这个女孩坐在地上,却丝毫不见有任何不自在的态度,着实令人讶异。

  “喔。”许子臾点点头,终于了解刚刚发生过哪些事。

  “道歉!”男子的口吻中充满愤怒。

  “抱歉。”她觉得自己是应该道歉。

  “道谢!”男子双臂环胸。

  “谢谢。”她没有反抗,认为被救一命,道谢更是应该。

  她的顺服,不知怎地令男子更加生气,他张开手掌抹脸,懊恼得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许子臾发现,矗立在眼前的人很高大,尤其她仍坐在地上仰望着他,更显现出他的魁梧。

  许子臾有点迟钝地开口问:“先生,那……我是不是该赔偿你?”她先看一眼满地的香槟玫瑰花瓣,再将视线移向他破了——个大口子的裤管。是血?他受伤了!

  “先生,你在流血,你受伤了。”

  男子狠狠的瞪她——眼,气得想问她脑筋是不是有问题,但教养让他忍住将伤人的活说出口,因此他没好气地低吼,“你先管好你自己!”他指向她还压在脚踏车下的腿。

  “啊,车链脱轨了!”

  许子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吓了一跳,她从来没学会过如何将脱轨的车链装回齿轮上,这件在别人眼里或许非常简单的事情,对她来说却比征服一头猛兽还难。

  她想爬起来将脚踏车扶起,“哎呀,好痛!”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着七分裤的小腿上,有一处像被金属刺入的伤口,鲜血还不断地冒着,让她看不清伤口的深浅,而且经过刚刚猛一伸腿的动作,伤口好像又被她扯得更大,血也冒得更快了。

  许子臾在刚睡醒时血压通常偏低,感官迟钝,如果不小心受伤了,总是要过一段时间后才知道痛,就像现在一样。

  男子像捉小鸡一样,拨开脚踏车便拎着许子臾站起。

  当她回过神来时,她赫然发现自己竟已坐在一部轿车上,车窗外的街景一幕幕地快速往后退去。

  她摸摸依旧在背在肩上的布背包,确定里面的物品都安好,没有在意外发生时掉了出去——虽然面包现在可能已经变成面饼,而饼干可能已经变成面粉……

  “先……先生,我们……要去哪里?”这人好快的动作,是坏人吗?许子臾瞥瞥前座的司机,怀疑司机会不会是坏人的同伙?这时,火辣辣的痛楚开始侵袭她,她咬着下唇,将呻吟忍住。

  “按住!”

  男子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径自拿出一条男用手帕紧压着她小腿上的伤口。

  他的体温很高,一靠近她,她就能感受到他身体所散发的热气,令人觉得他的生命力极端蓬勃,与动作迟缓、体温偏低的她恰成对比。

  许子臾照着他的话做了,也看见鲜红的血液迅速地染红手帕。她喃喃地说:“这条手帕……”面纸这么方便的年头,还有男人随身携带手帕?她感到有些意外。

  两个陌生男人不晓得要将她载去哪里,她着实有些害怕。她以眼角余光打量车门上的控锁,考虑着她该不该在司机因转弯而减缓车速时跳车。

  “什么?”男子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他伸手扯掉许子臾用来系马尾的发绳,在她小腿伤口上方束了一圈,试着为她止血。

  他的动作很粗鲁,扯断了她好几根头发,令她头皮抽痛了一下。“这条手帕有没有擤过鼻涕?上面会不会有很多细菌?”这男人是担心她会失血过多而亡吗?但是如果她要被侵害了,那她先死掉是不是比较好一点,也比较不会活受罪?啊,好可怕!许子臾越想越害怕。

  虽然她的外表呆呆的,举止也呆呆的,但不代表她真是个连基本脑力都没有的呆子。

  前座驾车的司机忍不住爆出笑声。

  男子不禁怒瞪许子臾一眼,“看表,十五分钟要松开止血带一次。”

  “我没有戴表。”许子臾扬扬手,表示双腕空无一物。她想证明她身上并没有多余财物可供人觊觎,虽然她看得出他光是一条手帕,就可能比她身上的所有衣物加起来还偿钱……

  “按住!”

  男子眼看鲜血又将流满她一腿,大掌猛地一压,紧紧盖住她覆在血帕下的伤口。他皱眉,再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他该不该担心这笨女人身上有无奇怪的传染性疾病?

  若不是她小腿上的伤口血流得太猛、若不是她坐在地上被脚踏车压住的样子太无助、若不是她神情呆愣的模样不像会照料自己、若不是……当她张着大眼仰望着他时的样子实在该死的可爱,他才懒得发十世不曾发过的慈悲管她的死活!

  “绑了止血带,血不会流得太快的。”这点常识她还有。他的大掌覆在她的小腿上,衬得他的皮肤更显黝黑。许子臾奇异地稍感安心,这人应该是要送她就医的吧?她乐观但不确定地想。

  危机意识稍稍自她心中解除,她便开始担心起那部被弃置在花店骑楼的脚踏车,虽然它很破、很旧,骑起来嘎嘎作响,车头实物篮和车尾乘座都只用铁丝缠住,可那也是她少少财产中的一大部分。

  她不怎么害怕有人会偷她的破脚踏车,但希望收破铜烂铁的婆婆不会刚好经过花店骑楼……

  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你有没有病?”

  “病?什么病?”许子臾以为他在骂她,心里有一点点不愉快。

  “呆病。”司机插嘴。

  “你闭嘴,专心开车!”

  男子朝前座吼了一声,再回头对她解释他的问题,“经血液传染的疾病。”这是他截至目前为止音量最接近正常的一刻。

  “感冒算不算?”起床的时候打了两个喷嚏,她怀疑自己有点感冒了。她明白了他的挂虑,决定原谅他的无礼,毕竟新世纪黑死病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哼。”十几年不知道感冒上身是什么感觉了,男子顿时安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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