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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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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牙齿不好,怕酸咸的东西,你若行的话,顺便帮我解决这一碗吧!”他随意找了一个藉口搪塞她。事实上,他没吃过这玩意儿,只看到老板在一根根细细黄黄的面糊里加油添醋,酸水顿时涌上喉咙,便胡诌一句。 “太巧了!我大哥是牙医师,最和蔼可亲的一位。改天我帮你安排一个时间,拜托他抽空为你看牙。” 李富凯一手托着腮,双眼认命地往天花板一瞪,恨自己怎不挑个别的理由,例如自己的肠不好、胃壁穿孔、罹患胃溃疡之类的藉口,她不可能又那么凑巧有一位大哥是操刀的内科医师吧!但此时此刻只得硬着头皮撑下去。“很好!” “牙疼不是病,但一疼起来准会要人命。你哪一天方便?”她毫不放松,紧迫盯人的道。 她可以改行打篮球了!他想着。“改天吧!” “我是认真的耶!”罗敷搞不懂地眨着长密的睫毛。 “哦!再说吧!”他又是推了回去,他快成了太极拳高手了。 眼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强人所难,毕竟牙疼的人是他,若他受得了,就算了。 “你在哪一层楼受训呢?”她边吃边间。 “嗯──” “十楼吗?另外两位和你一起被录取的工程师,就是在十楼实习受训的。”她接着他的话。 “没错,但我的工作性质不一样,我的上司要我四处走动、多看看。”他也没说谎,只是犯了误导之嫌。 “你知道参石的历史吗?” “你倒说说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偷偷告诉你,我的概念也不是很完整。我进公司已经两年了,连董事长和总经理的面都没见过半次,本来参石是董事长在四十年前创立的,当时只是代理进口一些先进的重机械,后来才慢慢走上证券及保险业的发财路。听说二十五年前,董事长和唯一的独子在管理观念上水火不容,负气之下的儿子就带着妻小远走欧洲,在瑞士落地生根,并将所有的财产投入期货市场做起专业的期货操作员,由于一连串正确无误的判断,使他在五年内白手起家草创一家期货公司。” “在我进公司以前好像有段风雨雨的争执,持续了好些年,一直到前任总经理死后才告结束。后来董事长延请旅居海外的小孙子回来坐镇才解除危机。不过新任总经理宁愿在瑞士管事,偶尔才回来一次,这也是参石期货的总管理处会设在苏黎士的原因。事实上,政府也是近两年才正式开放期货交易的。至于现在的参石重机会有这样的规模,也是七年前由一名年轻主管出面交涉,当机立断的买下美国一家濒临破产的重机械制造厂后,参石才有能力自制这种高科技的产品。你是负责哪一种产品呢?上游石油工业用的钻井帮浦、挖土机、还是起重机?” “我都得涉及参与。” “那你会很忙哦!我们在高雄、苏黎士、美国纽泽西洲,甚至在巴西都有分公司。” 他不答,只是一径的端坐着,拿双眼盯着她瞧。罗敷也觉得自己似乎饶舌了点,便不再多问。 好久,他才问:“你有兄弟姊妹吗?”他也不理解自己为何有此一问。 “我们一家有七口。父母亲、哥哥、嫂嫂、姊姊、我,再加上哥哥的小女儿。” “快乐的小家庭。”他轻浅一笑。 “不!是折衷家庭。”罗敷脱口就纠正他的错误。 他又倏地闭口不谈了。 罗敷气自己多嘴,打断他聊天的兴致,所以也拣了一个同样的安全问题反问:“那你呢?家里有几人?” “四口。”他惜字如金的只肯报个数。 “他们──” “都死光了!”他微侧头,轻吐一句。 “对不起。”罗敷愧疚的低喃。 “无所谓。”他倒是看开似地耸了一下肩头。老实说,对于这样的下场他曾经埋怨上苍过,但却一点也不以为奇。他老哥乾杯的模样简直像在喝白开水,若三年前不丧命于意外车祸中,现在也早溺死于女人国度。他父亲因为沉重的工作压力,不得不借助尼古丁的镇静效用,一天得抽上好几条雪茄,十年前若没死于肺疾,也早被烟呛死。而他母亲觅得第二春时,他也二十八岁了,为她开香槟祝贺都来不及,更遑论反对。 罗敷见他一脸郁郁寡欢的忧容,便改变了话题。“你不问问我姓啥名谁吗?”她暗地里下了一个决心。通常她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决定交友缘分的深浅,就他没吐出那四个字,表示他这个朋友值得深交。 不太想!他在心里嘀咕,但还是问:“姑娘,你尊姓大名?” “我姓罗名数!”她迅速脱口而出,等着他说出那四个字。一秒──两秒──三秒! 他没动静,这人有救了! “罗芙?怎么写?”他也不禁好奇地问了。 “你手掌伸出来,我写给你看。”她捉起随意置于桌上的那只手,用食指在他掌中比画了一下。 他只是挑了挑眉、瞄了一眼,随口评道:“不俗的名字。” 罗敷因为他一句无心之话,心上洋溢喜乐,二十五年来所受的委屈与埋怨,全部可以为他那一句“不俗的名字”一次抵销。 “谢谢。”她窝心的回礼,认真地埋头吃起蚵仔面线,酒窝不经意地在两颊上浮起,若隐若现宛如出水笑容。 “你几岁了?”她随口又问。 “你说呢?”他敷衍地反问了回去。 她端详他的面容。方正的脸形,坚毅的下巴,直挺的鼻梁,炯炯的眼神,粗粗的剑眉,及一头随意散落额前的黑发。她决定了! “你大概三十岁吧!”她很认真的回答自己所提出的问题。 对方莞尔一笑,便说:“既然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了。” “到底是不是?” “姑娘,你说是就是。”他才懒得去跟一个黄毛丫头厘清哩!更何况他几岁也不关她的事。 结果罗敷只得接受自己的臆测,他三十岁! 等她一并解决他的那碗蚵仔面线后,他们才起身走出狭小的巷子。回家的归途上,他没再开口过,所以罗敷又把他归类为沉默寡言、温良淳厚之人。 自从在车上巧遇李富凯以来,罗敷每天上下班时,都会刻意在起站与终点站留意他的人影,有时甚至宁愿错过以往正常的班次而继续等下一班公车,为了就是想再跟他“不期而遇”地说些话。 但是,他就像是突然消失在空气中一般,踪影杳然。她也问过安先生是否需要将李富凯的资料入档,结果安先生却说已建档了。然而当罗敷向电脑查询时,却根本调不出他的档案,因为他的档案被设下密码了。 有好几回,安先生要她发一些公文到各层楼面时,她省略传真机不用,还每一层楼走动一下,特别是在第十层时逗留片刻,刻意向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邬昱人打听他的下落。 “邬昱人!”罗敷轻唤了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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