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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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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月来,她极力避免的就是再见到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镇日锁在后院楼里,以为见他一面就会崩溃成沙。 但是,再见他,任何感觉都淡漠的此刻,她的心海几乎波澜不兴。 说得也对,在亲手毁掉姊姊的幸福之后,或许心灰意冷还不足以偿还她的罪孽。 她根本不该出生。 “尔尔,你喜欢的是我,而不是季清澄,对不对?别再自欺欺人了!”华自芳说得信誓旦旦。 姚尔尔挑眸,浅笑。 喜欢他又如何?也不能让大姊得回错身而过的幸福。 “我不喜欢你。”她淡淡地道。 抹煞一次还不够,她要亲口再抹煞第二次,让芳心活生生血淋淋一痛再痛,以为赎罪。 华自芳微勾起唇角,轻柔微笑。 “我曾看着你迎面走来,心意转变朝向我,若现在你已经不喜欢我了,那我要知道你是在什么时候,心情有了变化的。” 莫名其妙的问题如同一盆冰水浇下,姚尔尔痛到无法凝聚的神志,微微集中了些,她和男人四目相对,绽放一朵冰冷笑花。 戏要演下去,总得连贯吧! “我无法生育。” “我并不在乎!” 姚尔尔挣脱不了,笑容更加冰冷。 “华公子,你知道北方有一道墙吗?” 华自芳沉吟了一会儿。 “前朝修筑,东起紫河,经朔方、灵武,直至榆谷以东的长城吗?” 姚尔尔微颔首,“咱们在楼里看不到吧?” 微扬的询问语气让华自芳郑重地点头,她的飘忽神情就像在作梦一样,穿透了他。 “可是就算看不到,但只要咱们一直走,一直不停下来,有一天一定会狠狠撞上那道墙,那道真实存在,并且逼得咱们不得不停止,即便是妥协,但只要蠢动一冲撞便又头破血流的墙。” 她挣脱男人的大手,转过身去,什么都不想看了。 “咱们都得向现实低头,不是你不在乎这件事就能善了,我不想再承受你的温柔,我担当不起,与其最后伤痕累累再来放弃,还不如在还能够全身而退的时候,不憎恨彼此之前分开,从头到尾,我都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不再爱你是为了留有最后、也最原本的我,只求自保是我的生存之道,爱人只会让我迷失。” 华自芳的温柔,让她失去了贪婪的权利,姊姊的失落,让她失去了爱人的心,她只能使人不幸,活着,就往下沉,无止境的沉吧。 说什么伤人的话都无所谓,灵魂已经是黑色就不可能再脏,让他走出自己的生命不再眷恋,是她最后的心愿。 她没有资格被爱。 被恨反而是一种解脱,若是被他所恨,更是恩典。 无边无际的静默蔓延着。 久到她以为男人的出现只是她的幻觉,正想转身之际,一声清脆破裂声音响起,伴随着极强烈的香气。 不,唯有那个,她不能失去! 姚尔尔不能控制地猛转过身── 地上一片破瓷,华自芳浅笑里有一分残酷,复将塞子又塞上,摇荡着淡红色的花露,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我都差一点忘了你是一个可以面无表情说谎的人了。”他笑着道。 他在试探她…… 姚尔尔放下捂唇的手指,强迫自己不为所动。 “我没有说谎──” 她的话语中断在华自芳用两根长指轻轻晃荡,琉璃瓶子随时都能落地的动作之下。 “想说谎就不要有所顾忌。”男人笑着冷声道。 那作势要松手的态度可能是假,但姚尔尔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她双膝一曲点地。 “请把它还给我。” “尔尔,你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姚尔尔紧盯着膝前地面。 “请把它还给我。” 男人的繁花衣袍飘落地面,知道华自芳应是单膝点地面对她,但她不敢让视线移动。 “何必?” 逸出的叹息是那么的无奈,姚尔尔只觉得自己疯了。 但那是她仅有的,唯一能紧紧握住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证明她生命中曾有过一小段可以被珍藏的时光,无法取代,只要拥抱着,就能够头也不回的孤独一世。 “何能不必。”她哑着声回应。 小小的琉璃瓶被搁在自己视线里,她想也不想的就将它拽进心口,纵然明白这个动作有多侮辱人,但她已无能为力,只想确认七生露不会再离开她的手心。 华自芳幽然一叹。 “尔尔,你不会从你设下的界线里跨出来,但为什么明明这么舍不得,还硬要舍下呢?” 姚尔尔一咬牙。 “……我不要你有一天恨我。” 华自芳没有靠近,但气势逼人。 “为什么不要我恨你?” 姚尔尔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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