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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大姊,咱们睡觉吧,我有一点累了。”

  姚衣衣颔首,将妹妹拥在怀里,拉上被子密实的盖着她。

  静待姊姊的呼吸声渐渐拉长,姚尔尔这才睁开眸子。

  人非木石,岂能无情。

  华自芳对她的好是毋需多言,在察觉他的用心有多深,眼里只有她一个之后,她又怎能不为他心动?

  偏偏心只要一动,便会淌血。

  如果,能够化成一摊水,不知该有多好。

  她不求被他捞起,只求能成为一滴流经他家花田,再被某株花儿吸收后,让他亲手摘下,最后有幸炼成一滴花露的水。

  轻盈飘香,能让他真心微笑的露水,而不是无法回应他的厚爱,这个病弱无用的自己。

  因为幻想而幸福,可是虚幻的幸福本体是直达骨髓的痛苦,她笑着,想着,无法忍受地扭曲了面容,泪水无声的溢出眼眶,沿着颊边滑落。

  刚体悟到华自芳温柔背后的真心,确认他要同去长安的目的,但她已无福消受他的深情怜爱。

  她不是放弃,只是屈服于现实,接受除了不可能之外仍只有不可能,这道理她没有资格不懂。

  她能认命,能不妄图……却无法不动心。

  §第五章

  其实他不如她想象中的温柔。

  随着画舟系妥后的柔缓波涛荡漾,忙了一夜的华自芳虽然累,但神思却浮浮摇摇不能沉淀,更遑论入睡,突地,这个念头跃入脑中。

  华自芳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比起感激,他更想要她的情,他不要她的感激,严格来说,他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自己。

  若说给露是因,那他还保留的另一份回忆,才是真正的缘起。

  他不想说,单纯因为他知道她不记得了,所以有一种小小的自私,想一个人拥有那份情怀,谁也不能碰触。

  回想起她傍晚的柔媚,涌起拥她入怀冲动的华自芳,只能将这股操弄他心情的力量,归结到“宿命”二字。

  若说他第一次上京,和她结下了娃娃亲,那么他第二次上京,就是为了解除这门亲事而去……

  ***

  七年前的秋天,华自芳十五岁,和现在的姚尔尔一样年纪。

  四面都是高耸屋墙,极为偏僻没有人迹,英俊的少年在赌气乱走了一阵子之后,他炯亮的有神大眼左看看、右看看,非常难堪的惊觉──

  他迷路了。

  华家位在扬州城郊,打小走动熟如自家后院的便是南方最繁华的城市,洛阳他也熟悉,可虽然构造相似,却大上几倍的长安,他刚才那蒙着头走的少数片段印象,并不足以指引他方向。

  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上翻了不知多少倍,直达一种此时要被人轻轻一碰,他或许就会爆炸成一个大火球的错觉。

  真佩服自己,在这种麻烦的时刻还能胡思乱想。

  漂亮的容颜上浮起一抹不屑的苦笑,虽然态度有些倨傲,却仍不减他慑人的男人味。

  华自芳气闷,偏偏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走,他摸了摸腰际,打算等会儿要是能遇上人,就叫顶轿子回世伯住处时,这想法一闪过脑海,他便遇了第二个难堪──

  他有摸到香包,但忘了带钱包。

  俗话说得好,人无钱寸步难行,华自芳此刻正在实践这句俗话。

  他握着香包气得捶墙,没想到会倒楣到这种程度。

  香包散发出的诱人香气,更煽动了他的怒火。

  要不是为了这香味,他也不会逃来京城,而用来上京的借口便是为了毁婚,娘亲要他深思熟虑再决定是否要退婚,让他有一种被彻底看扁了的感觉。

  要不是这个愚蠢的原因,让他勃然大怒拂袖而出,他现在也不会迷路!

  拉不下脸又低不了头,华自芳进退两难,唯一的骄傲只剩绝不屈服而已。

  可是独自一人,这份不屈显得多余,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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