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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同时间,五十里外,水家冰田。

  已经开春,雪还是纷纷乱乱,落得让人心烦。

  厚厚雪地上,众人都在辛勤工作,水寒自不例外,一如这两个月来的专注繁忙。

  如同他在尚未认识姚衣衣之前一般。

  该下命令时,他条理分明;当他不下指令时,便操起家伙干活,认真的工作。

  冰窖里的冰差不多满了,冰田里的冰便开挖丢弃,空下来的田地,等着下一个冬。

  制冰这行,周而复始,如天体运作。

  在这种种的恒定中,只有两件事情不同——

  一是水寒无边的静,一是他迟迟不开挖一方田。

  冰田都空了,他还是不动那一方田。

  那是一方曾被炭灰弄脏的冰田,一方曾经差点害死个女人的冰田,一方供作回忆的冰田。

  他每天拿着平头耙子除那上头的雪,早已不能用了的冰,他还是没有间断的除雪。

  除得让所有人都看得难受,看得心都揪起来,但他那么静,也没人敢说什么。

  主子的感情事,没人明白啊!

  只知那姚家姊弟来了又走,水寒的心仿佛也跟着走了。

  飘向不知名的地方,在大雪地中,只剩下一具壳,无意义的行动好像在逞强的表白不在乎;偏偏一看就知道他在乎啊!

  但主子的感情事,又有谁能管?

  即便管,又如何能让他再活起来?

  所以水家众人静默,所有人都静静的陪着水寒,静静的除着雪,静静的等着他下令开挖那块冰。

  天渐渐的亮了,下雪的日子只是从黑变灰的差别而已。

  水寒还是没有任何指令,众人解散下工,他静静的走回水家大宅,不回自个儿的房。

  他没用膳就直接睡了,睡在暗房里。

  直到夜晚才离开那儿,和娘亲刘氏一起用晚膳。

  明明很多人一起用膳,但在主人桌上,就是静得针落可闻。

  两个月前吱吱喳喳、有堆绝色男女边吃边闹的情景,已是过往云烟,像从未有过一般。

  看着儿子像木头人,刘氏的心疼是无人能体会。

  “儿啊,今儿个田里还有活吗?”

  其实已经开春,又是大年,早就可以收工,但水寒到冰田,所有家人也怕他出事般的紧跟着。

  水寒摇摇头,“三座冰窖已满,今年老天很帮忙。”说完,便又静静的夹菜入嘴咀嚼着。

  儿子有必要吃饭吃成这个样子吗?

  “儿子,今年咱们要不要改请个好厨子?伙食不可马虎的。”吃过衣衣手艺,刘氏觉得该增加所有人的福利。

  “娘决定就好,儿子没有意见。”水寒没有太大反应,说完便又静静的扒饭人嘴咀嚼着。

  无可无不可的吃饭态度活像在慢性自杀。

  刘氏心里很急,“那……请谁?”

  水寒吃饱了,放下饭碗。“随娘的意思去请吧!”

  刘氏可火大了!她养的是儿子,可不是活死人,这两个月来要死不活的样子,她看了就觉得生气!

  好似被姚衣衣的冲动给感染了一样。

  “好,为娘的请沽饮阁的人来掌厨。”

  原以为这话能激起反应,未料那落入池子的小石头一直沉、一直沉,半点涟漪也无。

  “沽饮阁的厨子不会愿意屈就,单帮这几百人备日常的膳食。”

  刘氏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咱们高薪请,还怕请不来人吗?”

  水寒点点头,“就随娘亲的意思吧!”

  刘氏快要气死了,他当她真在说厨子的事啊!

  她只是不明白儿子和姚衣衣发生什么事了!姚家来接人那天,水寒砸烂了自个儿屋子后,就成了这副死德行。

  “水寒,你到底是怎么了?也说句话呀!”

  “儿子没事。”水寒淡淡的望着娘亲。

  “这是没事人的样吗?娘很担心啊!”刘氏眉头皱得更紧。

  “让娘担心,是儿子的不是。”

  “你……你要气死为娘的啊!”

  水寒的大眼一动,“儿子不敢。”他只是什么都不愿想。

  特别是姚衣衣的心情,他不愿想。

  她根本不喜欢他,还希望他娶她的妹妹……

  他真的不愿想啊!

  突如其来的一滴男儿泪“嗒”一声落在案上,那泪的主人面无表情,也不明白自己落了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刘氏心头一软,想起了什么。

  “你明儿个去城里一趟,完成一桩买卖。”

  唉!事情总要儿女自己解决,她再急也没用,当年亲事如何,是儿子的业障。

  水寒点了下头,“什么生意?”

  刘氏握住了儿子的手。“去京醉楼送块冰,年前楚小姐说要用冰雕东西当成看盘,开春和对门沽饮阁抢生意。”她看着儿子点头,又补上了一句,“儿子,今儿个既然没事,你就别去冰田,待在家里自个儿好好想想,想想你打算怎么做吧!”

  “想什么?”水寒抬眸。

  刘氏可不准儿子再逃避下去了。

  “想和姚家的娃娃亲啊!据说姚尔尔已经答应要嫁巴蜀季家季清澄,姚衣衣现在还没个定夺,若人家姑娘在等你,别让人家等太久。”

  这些天不听不看也不问,刘氏抛出震撼消息,正如平地惊雷。

  水寒抽了口大气,眸射精光!

  “什么?!”

  姚家爷爷、奶奶、爹爹、娘娘、尔尔,和彩衫,一共六个人全都异口同声望着大夫尖叫。

  那在大过年被挖来、耳朵又快被震聋的大夫,极勉强的点了点头,“没错的。”

  “再诊一次脉!”已经焦躁不堪的姚彩衫紧扣着老大夫的臂膀。

  那老大夫揪着胡子,不认为有必要再诊第十一次脉,他自个儿也很惊讶,反覆的号脉,最后还是做出这个诊断。

  “不需要再诊,情况不会变的。”

  姚彩衫松开手指,姚家众人无助的互望着,而后他们全望向说是郁结于心而暂时晕眩的姚衣衣。

  “喜脉……”不知是谁重复了大夫号脉的结果。

  姚衣衣此时人事不知,并不晓得事情将要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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