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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你昨天在电话里说得那么严重,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我紧张都紧张死了,当然要想办法回来看看你。”他微微推开她,仔细审视她的脸,似乎就算她多了一条皱纹,他都不容许。“怎么了?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是……我只是……”这一个月来的相思,都在此刻爆发,她再度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似乎一秒也不想离开他。“只是很难习惯没有你的日子。有时在外头受了气,回家又没人好诉苦。”

  “委屈你了。”他没骂她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就把他喊回来,没怪她小题大作,只是无限怜爱地拥着她,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歉意,他该在她身边照顾她的。

  婕雍哽咽着,终于有了人可以哭诉,她把什么都说了出来:“然后以徇又死命地追我,逼我逼得好紧,我躲得好辛苦……”

  “这个骆以徇,你叫他离你远点,”隽擎咬牙切齿骂:“否则小心我叫昉渝她爸找人捧他!”

  说到昉渝!

  婕雍倏地推开他,双眼一瞪,此刻的横眉竖眼与刚才的温柔美女简直判若两人。“魏昉渝怎么会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你什么时候告诉她的?!”

  隽擎好像不懂婕雍为什么气成这样。

  “忘了。”

  “你跟她还有联络?”婕雍兴师问罪似的。

  “偶尔有啊,”他皱眉,“我又没骗你说过没有。”

  这倒也说得通,不过还有更严重的,“为什么她可以去上海看你?我都还没去过!”

  婕雍那气忿填膺的样子,实在让隽擎很想笑,但他又不敢真的笑,“你听我解释。我们上海的厂需要一些资本,而昉渝她爸又刚好很想投资一些企业,替他的黑道王国转型,我就做了中间人,介绍她父亲去投资我们上海的公司,这岂不皆大欢喜,昉渝去上海,是跟她父亲去上海看工厂,顺便看到我罢了。”

  “真的?”婕雍斜瞟着眼,还是很怀疑,“那你为什么没告诉过我?”

  他抱歉地,“这是我去了上海之后才发生的事,我因为在那边太忙了,就没把每件事都跟你说。”

  这样的说法算是合理,婕雍似乎没有不相信他的理由,她罗起嘴问:“你还有没有什么没告诉我啊?”

  他用认真的眼神保证,“没有了。”

  婕雍刁钻地别着他,“你跟魏昉渝有这么多机会见面,会不会死灰复燃啊?”

  他像听到了一个笑话那样地笑了起来,“我跟她已经烧到连灰都不剩下,怎么复燃?再说我上海公司漂亮的妹妹多得是,真要日久生情,也还轮不到她。”

  “什么?什么?你敢给我去跟上海妹日久生情——”婕雍眼睛瞪得大大的,抡起床上的抱枕就往他身上砸。

  “好了,别闹、别闹……”他被婕雍打倒在床上,索性双手一摊,成了个大字型,还打了个呵欠。

  “完蛋了,”不止,他连打了好几个呵欠。“好想睡觉。”

  “为什么这么累?”婕雍侧躺在他身边,手支着头问他。

  “昨天听了你的电话,晚上根本睡不着,一夜没睡好,今天一早又去赶飞机……呵……”又是个呵欠。

  婕雍这才发现,她一觉睡到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昨天晚上睡不着,怎么不打电话来给我?”

  他看她一眼,“还怪我?你的手机不开,家里电话线后来也被拔掉,把我给吓死了,当然直接赶回来。”

  “对不起嘛。”婕雍笑得好甜好甜,不过隽擎没看到,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喂,”她忽然想到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隽擎勉强睁开眼睛,抬起手来看了看表,“三个小时后。”

  婕雍惊呼:“这么快?!”

  “不赶回去,明天怎么上班?”他闭着眼睛说。

  “这样你不是好辛苦?”婕雍不忍心。

  他唇角微牵。“女人不是最爱看男人为了你而拚命?”

  话是没错,但她会舍不得呀!婕雍心涌上”股怜惜,十分心疼他,“那你睡吧,时间到了我再叫你。”

  他“唔”了一声,就算婕雍不让他睡,他也已经睡着了。

  他睡了,婕雍却仍侧躺在他身边,一直没走。她舍不得走,因为就连这样看着他静静地睡着,她也觉得好满足。

  他的鼻息轻轻的,却很缓慢,看得出睡得很熟。深邃五官、性感的唇、髭须微现的匀称下颔……连睡着也这么好看,希腊神话里被月神爱上而熟睡的恩狄米恩,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婕雍不由得伸出手指,轻轻依着他脸上的线条划……这样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想必是困极了。

  那一刻,婕雍生平头一回感觉到自己的任性,如果不是她使性子把他叫回来,他绝不至于劳累至此。

  婕雍明确地知道,她爱他,他也爱她。他这么辛苦地奋斗,不只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她。而面对这种不得已的困境,她却一点都不能忍受,只会埋怨,怪罪别人。

  她实在是太不成熟了。又不是小女生,都廿六岁的人了,当爱情遇到了挫折,还不知道要去接受或克服,只会哇啦哇啦吵闹,真是太差劲了。

  她既然爱上了他,爱情路上会有的崎岖,也得甘之如饴去走,更不能因为路边的一些诱惑就停下脚步或怀疑自己的方向。

  枉她一向自诩为优秀过人,原来她对于爱情的想法却是这么幼稚、这么不长进。

  她想着想着,忽然知道自己又哭了,不过这回不是生气,不是委屈,她是微笑着掉泪的,她雾蒙蒙地笑着,这是醒悟的眼泪呢。

  那天下午,当隽擎必须去机场时,婕雍执意要送他。

  “不用吧,”他怕婕雍目送他离去又难过起来,“你又没车,来回很不方便的。”

  “怕什么,有客运啊。”婕雍执着地,“再不然我去买辆车,这样你下回回来,我就可以接送你。”

  “神经。”他笑骂。这原来是婕雍的口头禅,现在隽擎也习惯用上了。婕雍笑得心中暖暖的,仿佛他俩共有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字词。

  机场的出境大厅里,一向聚集了各色各样的人,有送行的人哭,有旅行团的人笑,有人相对无泪,有人快乐得不得了。婕雍送他隽擎最后,只跟他说了一句:

  “你放心,我会乖乖等你回来。”

  他望着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她眼里,他知道自己的瞳孔里一定也有她。“乖乖的?”

  “乖乖的。”婕雍认真点着头,重复着这几个字,一双清澈莹净的眸子看着他,那眼里有种他从没见过的笃定,有种坚定的勇敢,还有深情尽付的痴心与不悔。

  他叹了口气,拥她入怀。单看她这一眼,他什么苦都愿意吃了。

  第八章

  接下来的日子,婕雍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完全不一样了。她从前是自信,现在则多了自在;她向来笑容璀璨,现在笑声中却增添了爽朗;她以前是尖锐霸道,现在则乐观坦然多了。

  她依旧努力工作,努力等隽擎回来。她不再怨天尤人,不再患得患失,她有时甚至主动联络昉渝,拜托她去上海时带什么东西给隽擎……她相信隽擎,她也相信他们之前的承诺,相信爱情的坚贞,相信信任是爱情唯一的基石。

  她也不怕以徇缠她了。他约她,她有空就去。她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只在于她的态度,她面对以徇,如果表现得犹豫不安,就等于是给以徇鼓励,告诉他他仍有机会。

  然而她现在完全把他当朋友,有话也不瞒他,想说什么就说,甚至关于隽擎的事,她也讲,一点也不忌讳、不暧昧。时间一到,她就回家,不但不给以徇一丝期望,还劝他早点回去陪老婆女儿。

  以徇一开始时十分气闷,很不习惯,久而久之,他也明白了婕雍所表明的立场;而他也了解,如果不随着婕雍订的游戏规则走,他们以后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有回他懊恼地问婕雍:“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有点像是兄妹?”

  婕雍听了哈哈大笑。

  隽擎家的面线店,婕雍也会去走走。不是去买面线,而是因为隽擎把他们的事都告诉了家人,婕雍也只得坦然以对。他妹妹常会找婕雍聊天,他母亲知道婕雍一个人住在外面,有时做了什么好吃的会打包硬要婕雍带回去。

  对这一切,婕雍自然不太习惯,但却又有那么一些些幸福的感觉。

  她也开始知道要多多舒解工作上的压力。没男朋友诉苦,那么女友也行;往常希玫下了班找她,她都懒得去,现在倒也常跟希玫一起到处混了。

  希玫有回吃饭吃到一半,忽然放下筷子跟她说:“我觉得你好像变了。”

  “变好还是变坏?”婕雍对这很有兴趣似的。

  她们正在一家日式烧烤店吃饭,两人面前一个铁板烤肉烤得滋滋响。希玫研究婕雍的表情像在研究铁板上的牛肉,好半天认真地说:“变怪了。”

  婕雍的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了转,“怎么怪?”

  希玫想了一下形容词:“你以前比较凶,比较会骂人,现在好像比较善良,也比较快乐了。”

  “真的?”婕雍笑,把希玫的话当作是赞美了。

  “怎么变的?”希玫比较不好奇结果,而是好奇过程。

  婕雍没考虑太多,“受左隽擎的影响吧。”

  “左隽擎!”希玫不署信地嚷,把一片青椒都给烤焦了。“他人在上海,那么久没回来了,也可以影响你?!”

  “当然可以啊。”婕雍撤去那片焦了的青椒,又换上一片新的。

  “说得好像是什么“精神长在左右”似的,”希玫咧咧嘴,作了个鬼脸,“真恐怖。”

  婕雍嗤:“你说的才恐怖呢。”

  希玫嘻嘻笑完了,才用比较认真的口吻:“说真的,他去大陆多久了?”

  婕雍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立刻回答她:“三个月又过七天。”

  “也真的够久了。”希玫叹。“你都不会想过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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