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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她是多么傻啊?要是错过了他,她上哪再去找一个这么爱她,又这么了解她,甚至不必说话,他就能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的男人?

  多笨啊!她。

  他对她坦白过无数的爱语,而她,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没对他说过。

  莫均均拭去泪水,抽了抽鼻子,没再回答坐在她对面的姐姐,冲过去抓了钥匙就飞奔出门。

  莫咏咏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不知道妹妹又发什么疯,她追出门大嚷:

  “喂!你搞什么你!你去哪呀!”

  “我去找剑蘅!”莫均均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莫咏咏这下不再嚷嚷,她开心地笑了。

  莫均均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急切地想忏悔,想挽回什么,似乎迫不及待想与涂剑蘅分享;又好像不快点告诉他,就来不及似的。

  她从学员通讯表上找到涂母家的住址,她不怀疑她现在该不该去,她只想立刻见到他,其它的根本没想那么多。

  当她站在涂家大门前按下门铃,前来开门的涂母意外而惊喜地朝她咧嘴一笑,莫均均才忽然有那么点感觉……她是不是太急了?

  “你怎么来了?”涂剑蘅一听见她的声音,立刻从屋子里冲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好吧?”

  “我没事!”莫均均小小声地说。“我只是——想来找你。”

  她不寻常的举动让涂剑蘅一头雾水,不知是福是祸,而他老妈又在旁边喊:“唉,你们两个光站在门口讲话干什么?剑蘅你搞什么呀!还不赶快请人家进来坐!”

  莫均均只好硬着头皮进去,谁教这是她自找的。

  她收起泼辣本性,礼貌地向两位长辈问候:“涂妈妈、涂伯伯好。”

  “好好好!”涂父笑得一双眉毛都弯了。

  当然好哪!这女孩这么漂亮,他当场忘了她曾经害得他老婆吵着要跟他离婚的事,只觉得儿子还真不是盖的!好眼光,好!

  莫均均这下子更印证了刚进门时的那种感觉,涂父望着她眉开眼笑的神情简直就像在看媳妇;而涂母脸上那抹得意喜色就更不用说了。她这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人家都还没带她回来见父母,她却自己迫不及待跑来了。

  “什么事这么急?”涂剑蘅体谅地说。“到我房间说好了。”

  “哎呀!你那个狗窝哪儿得了人哪!让莫老师在客厅坐嘛!来来来,吃水果吃水果!”

  说罢,涂妈妈热情地把整个水果篮都往她面前送,想让涂父多看她几眼,要不然光靠她一张嘴在涂父面前说莫老师多漂亮又多好,累哪!这会可得让他亲眼瞧瞧!

  涂剑蘅苦笑地跟涂母求饶。

  “等等再吃好不好?我们只进去讲一下下,很快就讲完了。”

  “没关系没关系,去去去!”反而是涂父理解地笑了。反正儿子房间就在家里,他们等会总是得出来的,也跑不到哪去。

  涂剑蘅感谢地投给涂父一眼,随即拉着莫均均到他房里去了。

  “抱歉!我妈他们有点,呃……”涂剑蘅随手掩上了房门。

  “怎么,”莫均均环视他这间小小的房间,想象他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念书的情景,心中竟充塞了满满的亲切感。“他们没见过你女朋友吗?”

  “从来没有。”

  这下更糟了。

  莫均均沮丧地说:“好啦!是我笨,没事到你家来找个标签往自己身上贴。”

  这也是他心中最疑惑的一点。

  他从她身后轻轻搂住她,笑道:“你怎么会突然想来对号入座?”

  她感到他的脸颊藏在她的颈窝里,那感觉像是水一般舒适地流过她,她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太多原因了,从以前到现在,你要我说哪一样?”

  他心中一震,听出她话语中的认真。那是他梦想、渴望了千万次的真切情意,他相信此刻她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两个心灵相系的人,何须只字片语?

  “如果太多,就不必说了。我想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

  他就这么拥着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漫过他的心。

  “好吧!我只说两句。”

  她知道无须言语,他也能了解她,这是最令她讶异而心折的。

  “如果生命中没有你,那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从来,只有自己对她倾诉他有多爱她,她却从不曾有过任何告白的回应;但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同等的爱与信任,他不会失去她了。

  “我的天!”他紧紧地搂着她,他的唇在她的肩颈留下一连串热情的痕迹。“是谁教你讲这些好听的话的?”

  “你不喜欢?”她微微一笑,陶醉在他浓浓的爱意中。

  他将她扳过身来,捧起她娇俏的脸庞,重重地吻她。

  “我该拿录音机录下来,每天听上几次我就能飘飘欲仙升天了,”

  莫均均咯咯笑了起来,一个重心不稳,脚踢到了什么,害她差点摔倒。

  “什么东西放地上?”莫均均弯腰看到有个厚重的纸袋。

  她正想再看仔细一些,涂剑蘅却紧张地喊——“没什么!”甚至还大步一跨想把那袋子拿走。

  但是来不及了,她已经认出那纸袋上的商店名称,是一家画廊,那家陈列着冯子民画作的那间画廊。

  “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看?”

  涂剑蘅愈想藏,她就愈好奇。她霸道地抢过了纸袋,涂剑蘅也莫可奈何,只好任她把纸袋打开。纸袋里竟是那幅画!他当初付了钱要画廊在她生日时送到她家去的;但现在她生日还没到,这幅画却在他家里。

  “怎么会在你这?”她眼里充满了疑惑。

  “我下午去拿回来的。”涂剑蘅只好实话实说,全招了。“当初买这幅画送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跟冯子民的关系;但我后来愈想愈觉得这主意不好。我似乎不该再让他遗留下来的东西来——”

  “刺激我,是不是?”她替他把话接下去,她能明了他的用心。

  “你在想,冯子民是我最在意的创伤,而我们才刚因为他吵过架。而且,我的生日就快到了——你不想在我生日当天还唤醒我不愉快的记忆。”

  她捧着那张画,心中既感叹又感动。“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好?”

  他不知该苦笑或是该喜悦,她是他最在乎的人,他当然得小心呵护她,至少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这点。

  “这幅画,其实很值得纪念。”她轻轻地抚着那画上的纹路,思绪飞回从前。“我第一次到子民在纽约的公寓,他画架上画了一半的,就是这张画。也是这样,我那天才会不由自主站画廊前呆呆盯着它看……我没想到,它竟然又从美国飘流回台湾。”

  她悠悠诉说着这些,像是提起一桩陈年往事,也许有所感慨,却已经释然。

  涂剑蘅深深望进她眼眸深处,那里是清澈无波的坦然,他从没见过她提起冯子民时能这样平静无波。

  “你不再恨他了?”

  “当然恨。”莫均均轻轻喟叹。“但我已经可以把那些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地方,拿钥匙好好锁起来。而且,换个角度想,”她望着他的盈盈眼波有着难以化解的浓情。“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可能遇见你。”

  “怎么突然想通了?”涂剑蘅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她说的话是真的,他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我姐姐直到今天才把你那时候因为我而失业的事情告诉我。”莫均均的泪水也在这时不由自主地漫上她的眼眶。“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

  “只要你能丢掉旧包袱,走出阴影,我再怎样都无所谓!”他拉她入怀,柔情地吻去她的眼,不让她的泪珠滚下。

  “我走出来了。”她抬起晶莹的眸子看他。“我给你一个全新的我,不任性、不古怪的。”

  “可是你要是不古怪,就没意思了!”他刻意逗她笑。

  她笑了。“你放心,我说说罢了!要我不古怪满难的!”

  云雾散去,阴影全化成飞烟。

  他搂着她,以全副心灵的爱意吻她;她也以满腔的热情回应他,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她的浓情蜜意,那些只属于他,只为他而有的似水柔情……

  尽管门外的涂父、涂母拉长了耳朵,好奇地想知道他们窝在小房间里做什么,恨不得要进来一探究竟,但热情弥漫了整个房间,融化在彼此的唇瓣,心魂俱醉……一切都幸福而圆满,不再有心结、不再有疑虑。

  要不是因为门外还有好奇窥伺的第三者,他们可以继续缠绵下去;但这里实在不是个适合的场地,于是他们只得分开。但看到彼此喘不过气来又依依不舍的模样,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她的眼角漾着盈盈波光,忽然问道。

  “没有。”

  “我爱你!”她甜甜地倾吐她的爱意,顾不得门外有人窥伺的疑虑,再度献上她甜蜜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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