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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他应该要立刻离开,否则他真的会把她掐死!

  可近两个时辰过去,他没有离开,也没有现身招死她。第一次发觉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连他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这期间她屋外屋内的穿梭忙碌不已!

  她存心要让他心疼死吗?翩翩佳公子的他快被她逼成火爆狂人了。

  这么纤细弱质的她居然能够承担这等粗重繁复的活儿,打水,煮饭,她的每一日都是这么辛苦度过的吗?人生不是应该精精采采、畅意舒心?

  她进房去好一会了,是认份的倒下休息了,还是……他拿开屋顶的一块砖瓦,不太光明磊落的往下偷窥。

  这一眼让他差点喘不过气,瞧瞧他看见的——她正就着极小的烛火刺绣!

  她真当自己是铁铸铜造的吗?他思忖,是否应该把她丢到榻上,命令她立刻闭上眼睛去找周公叙叙旧。

  不知为何他忿怒中还夹带着苦涩的失落感?她竟然没有为他的绝情绝义而痛哭流涕,竟仍一副没事人的做着活儿!

  难道她对他的恋慕之情来得快去得更快?她真能云淡风轻的完全释怀?

  辛格感到非常、非常的不是滋味!仿佛遭受狠心抛弃的苦主是他!

  金银儿站起身,伸展一下僵硬的肩腰。将绣布放到竹篮子里,穿上厚粗的外袍,套上爬山用的厚底鞋履,背妥了弓和箭后将烛火吹熄。

  她要上山去打猎!

  自己不是已经极尽残忍的拒绝她的情和付出了吗,那她还去打什么猎?!

  他与她保持一段距离,远远的跟着,深恐她被山里的野兽突袭,更担心以她的蒲柳之姿如何爬上陡峭的山坡。

  夜,越来越深。圆月高高挂于天际,仿佛正对他嘲弄似的。他何必搁不下她,就算她暴尸山野也是她的事啊。

  “呃!”金银儿闷哼了声,跌跪在地。

  他心下大骇,全身的肌肉绷得犹如即将断裂的弦。

  她愣愣的瞧着脚边的石块,须臾,她清脆的笑出声。“居然被石块结绊了一跤!”

  笑着笑着,她忽地双手遮捧住脸。

  远处的辛格眉心蹙得死紧,她的双肩微微抖动着,隐约中他听到她压抑的,令人心痛的啜泣!

  这一刻,屏住气息的他感受到心痛,宛如被千刀万剐般,只因她的眼泪。

  金银儿对他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他所以为的……

  爱,来得太汹涌,令他无法招架;即使理智告诉他,沉沦下去的后果可能是万劫不复。是呵,他所要寻觅的是一位以心相待,不以身份贵贱评定他的价值的女子,还必须是能够与他匹敌的绝世佳人。银儿她是吗?

  现在他明白自己的残忍和寡恩薄情,而她的眼泪正幻化成千万支小飞箭刺入他的心口。

  金银儿抹抹泪,急喘的呼吸仿佛下一口气随时会上不来。许久,她才回复平稳不再激动异常。“回家好了,天快亮了。”她对自己说话,站起身往来时的路途踅步而去。哭过一场,她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虽然非常艰辛。

  辛格并未随后跟上,他的目光瞪着在石块旁的那只绣荷包,她所遗落下的……

  他走了过去,久久,才蹲下身将绣荷包拾起,以掌心包覆住。

  之退是回到我的手中……”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五章

  “庄家,赢。”

  “他奶奶的,姥姥进棺材!”一名大汉将骰子丢向做庄家的男子。

  男子微愠,“不许胡来,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大汉扭曲着一脸的构肉,“逍遥居又怎样!还不是赌窟,叫孔老板过来给俺敬盅酒!”

  一只银杯倏地砸向大汉的鼻梁,力道强劲得使他的鼻梁登时折断,而且喷出腥红的血液。他捂着伤,怒吼道:“哪个兔崽子,胆敢暗算俺。”

  穿着仆服的辛格一脸阴骛的走了出来,他逼人的气势使得在场的众人个个噤若寒蝉。

  半晌,大汉勉强的挺直胸膛,哑声低吼,“哪一个小厮敢得罪大爷,想挨板子啊?”

  辛格冷冷的嗤笑一声,不屑和这等粗人唇枪舌剑,再从旁边的赌桌上拿起数只银杯同时砸向大汉的耳和嘴。

  霎时,大汉满脸的血伤。呜,他不过是输惨了才发发脾气罢了,这番国来的奴才干啥对他施用暴力,他的脸八成毁了。

  “孔阳,出来,瞧瞧你的奴才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好事!”

  跑得一身汗水的孔阳一见这阵仗也呆了!他看向自个的主子,惶恐之色难掩。爷他又怒火狂烧。

  这阵子爷一下冷酷得宛如噬血邪魔,一下又像是火爆浪子似的把闹事的赌客打得骨断血流,搞得他真的是胆战心惊,就怕什么时候也被爷的怒火烧着了。

  陪着笑,孔阳连忙安抚大汉,“林公子大人有大量,这……小厮不是故意招惹您的……呃,他……”

  “逍遥居号称以客为尊对不对?”大汉搓搓手,十指关节发出咋咋的声响,“本公子不会叫你毒打他,因为,我要亲手捧他个半死不活。”

  “这可不成!他、他他……”孔阳着急不已。

  辛格一把撂开当在身前的孔阳,他对大汉勾勾食指,扬着眉睫的挑衅着,“过来,我等着揍扁你!”

  听闻几个赌客窃笑不已,大汉忍不下那口窝囊气,冲上前,架式颇为惊人的大喝,“看我撕掉你的嚣张嘴巴!”

  一个转身,长腿旋踢而上,辛格轻易的压倒大汉,接着他疯了似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槌落在大汉的身上。

  所有的人无不骇凛到极点,大汉哀呜哭嚎,讨饶的喊着老天爷。

  但是辛格疯狂的像是丧失理智般,众人自动的一退再退,没人有胆站出来劝阻他的暴行,因为大伙儿一致认为,辛格失控到可能大开杀戒。

  就这样,倒了八辈子霉的东北大汉遍体鳞伤到不忍卒睹的模样。

  “这个高大的厮奴原来这么可怕……他以为他在打沙包?”

  “他像是在发泄什么,会不会是疯癫了?!”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惊觑了一会立即作鸟兽散,保命要紧。

  辛格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就像是发了疯的狂徒,然而他掌控不了自己,他的体内燃烧着火焰,烧得他痛苦难忍,即使毁天灭地也无法纾解。

  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双眸一闭,那张楚楚的泪容就可恨的浮现在他的脑海,还有她压抑哭泣时微耸的纤肩。

  金银儿已深入他心底。什么时候呢?是当她扑进他怀中?还是为他盛上热粥时?抑或是她送他六十三两的那一刻?

  摸着腰间的绣荷包,辛格苦苦一叹。他想,他不得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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