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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班扶风的深眸飘上沉不可见的笑意,“爱徒请起。”

  接下她手中的盅杯,眼明手亦快的他早已防备,等着她出招。

  暗暗得意的朱令予趁着他取杯啜饮的一瞬,弯身长脚一扫,企图来一招秋风扫落叶,叫他跌个四脚朝天,颜面无光。

  然他却出乎她意料之外,当她勾扫到他的霎时,他反而出手将她撂倒,压钳着她的娇躯。

  她挣扎着,他则为了要驯服自以为不让须眉的她,在一阵扭扯抓握之下,两人隔着衣料紧紧相贴靠。

  朱令予窘困极了,双肩使劲一挣,原是想脱离他的压钳,不料却反而送上自己的两片唇瓣。

  “唔……”她瞪直眼,难以置信竟发生这个嘴对嘴的吻。

  他的深眸亦是紧盯着她,一瞬也不瞬的,他想加深这记亲吻,但是,时候未到。

  他得忍一忍!

  “这是意外。”而他喜欢这个意外。

  她被他君子的拉抱而起,下一刻她拍开他假意温柔的扶持。

  这男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吃她豆腐!轻薄大明公主可是可以推出午门斩首的大罪。

  “你的脸颊都红了,是生气或是害躁?”他戏言调侃她。

  无耻男,什么儒雅战将嘛,根本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双面人。

  “舌头疼麻了吗?怎么不开口骂个几句听听。”他记得他只是稍微吮吻她的红艳唇瓣啊。

  克星、煞星!朱令予无声的咒骂着。突然她转向一旁早已看呆了眼的小苔。

  “方才一事不准碎嘴!”如果让我听见一字半句,本宫一定罚你每日喝酒喝到烂醉!”

  “呃,是,是是……”

  不瞧身边那可恨的笑容,她径自往殿外走去,骄傲的丢下命令——“练功啊!神武过人的师父。”

  他是故意的!

  整弄她?!算计错了吧,她朱令予不是一般逆来顺受、委委屈屈、可磷兮兮的懦弱女!

  “乖徒儿,”班扶风笑,“永寿宫外的树叶都被你削落得只剩光秃秃一片。”

  还不是他害的!“怎么,积沙成叠塔和吊在半空中本公主不是都照办了?我削的可是我皇家的树叶,要你来心疼。”

  他心疼的是她的手膀子。

  “原来十四公主的坏脾性就是一有不顺心的事便拿花朵和叶片开刀?”

  “要你这不相干的人多管闲事!”

  “哦?”剑眉一挑,他以极温柔的口吻说:“小令儿,你可是师父惟一收教的徒儿。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和我的牵系是一辈子哪。”他不容许不相干这三个字存在于他们之间。

  明明是揶揄、是调侃,然而他那好似抹上糖蜜的话语竟叫她心头一悸。

  莫名的……仿佛什么已经被攻陷,不是她所能主宰的了。

  为了掩饰这份无措,她怒叫,“有本事和我过招,不准留一手。”

  他舍不得伤她,但是小野狮好像摩拳霍霍,想把他生香活剥好泄愤。

  “使出你所学的吧,我倒是好奇那四个老头子所传授给你的所谓武功修为究竟到哪个程度?”

  看轻她?好,她就把他的牙齿给打掉,他的挺鼻给打歪,再把他打成要死不活的四不像。

  “来吧。”

  慈安宫中,听闻回报的太后忧喜参半,神色复杂的频频叹气。

  事母至孝的皇帝前来请安,担心的问:“母后因何郁郁寡欢?”

  “还不是为了哀家的心头肉!”

  “么妹?”皇帝展颜,笑说!“近日她已不再出宫和市井小民搅和胡来了,朕安心许多。”

  “但是她每日总是练武练得一身瘀伤,哀家难受啊。”

  “令予练功已有十多年,往常她不也是东一片、西一块的伤痕斑斑?”

  “哎,哀家总是没个好眠,舍不得她吃苦受罪,但又硬不下心肠拂逆她的心志。”

  “母后请放宽心。”

  “听宫女们说,予儿和班卿家好似有宿世冤仇一般,总是相互对峙,谁也不让谁一步。”

  “这不是母后所冀盼的吗?朕之所以下旨,不让班扶风回边关,命他出任令予的师尊,遵照的可是您的意思。”

  “当初衷家是算计着,班卿家翩翩风采和卓着的功勋,足以匹配予儿。”

  “朕也深有同感!放眼朝中,惟有班扶风有资格娶得么妹这颗明珠。”

  “班卿家二十几岁,父母皆亡,哀家属意他可以成为皇家快婿,所以才以师徒之名让他们俩多亲近些,但是这一步棋似乎全盘下错?”

  “不!朕觉得有趣极了。”

  “皇儿?”

  “母后试想,令予和班卿家全扎着男人圆髻,同穿黑布功夫裤装切磋武艺,远远的望去像什么?”

  “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男人打斗比武!”只是那“小男人”实际是个美丽的女裙钗。

  “是啊,这画面可是极为罕见的啊。”

  “皇儿的意思是……”

  “打是情,骂是爱。么妹的个性不同于一般庸俗女子,能够驻进她心扉的必定是个傲世绝伦,可使她臣服驯从的男子。”

  “打打骂骂中可以滋生情意?可能吗?依予儿那此男子还潇洒三分的俊俏模样!”

  “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是良缘或是孽缘就不是我们左右得了。母后,您老人家就暂且宽宽心,小儿小女的爱恼情暝并不是您忧愁就能解决的。”

  “皇儿所言甚是。”

  取下重如铅石的绑腿布条,朱令予整个人往锦榻上卧倒,呈现一个大字人形。

  “累死我了!死班扶风、臭班扶风!他奶奶的可恶、可耻、可恨、可恼的家伙!”

  一旁伺候着的小苔担心不已,“公主,要不要奴才去打个水来,泡泡脚也许舒坦些。”

  另一宫女小蝶也忙说:“或者到慈安宫的大浴清池去净净身,去掉疲倦。”

  “不用了,我还死不了!哼,那个得意的小人以为让我挑担水桶几个时辰,我就会吃不消,就会向他讨饶?作他的春秋大梦!”

  小苔和小蝶面面相觑。这些时日,烈阳甚毒,公主和班将军镇日待在殿外刀来剑去的,两人都晒得红通通的了。再这么下去,公主岂不是要成了小黑炭!

  守在殿外的宫女进来传话,“传香公主来访,公主您见是不见?”

  令予气若游丝,“让她进来。”

  小苔和小蝶连忙出去,好沏茶、端果子。

  “妹妹,你身体不适吗?”柔柔的关切声音出自甫进门美若嫦娥的朱传香。

  朱令予仍然毫无仪态的平躺着,她轻问:“传香,有事?如果没啥生死大事,改日再叙吧。”

  朱传香面色微赧,“咱们好歹是姐妹,听闻近日你疯狂的练功,做姐姐的我不免忧虑挂怀。”

  “谢啦,我死不了,也不可能叫那小人永远得意!”

  “小人?”

  “不就是班公扶风。”

  “你咒他死呀?”朱传香惊诧的倒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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