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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可是你把我带到龙阁中和你一块儿……这也是枉啊纵的。不管,你得依她,我欠她一条膀子。”

  “后宫不得干政。”

  绵绵气呼呼的,她理直气壮地反驳,“这和干政有啥干系,况大人要除掉的人是我,我自然可以说话。”

  “本王……”

  她挣扎着,趁他叹气的当儿离开他的臂弯。

  “如果你把况人人杀了,我立刻拎着包袱回中原,不和你这个怒王相见。”无视众人的诧异,她奔跑出内殿。

  韩刁方转回身,面对墙壁。唉,主上颜面失光,他这贴身侍护只有回避,以免看见主上龙威无存。

  宫奴们也纷纷低下头。

  邵边野讪讪然地走出内殿,他必须去追回他的小女人,用哄的、用拐的,也得留她在他身边。

  躺在榻上的况柔盼见着她名义上的夫君,舍下王者尊严追随恕妃而去,她的心和她的断臂之伤一样疼痛着。

  怒王下召,兵府大人况处三的官职除去,宅邸收归国有。

  但念在其有功于朝廷,况处三发配南境服劳役三年,其下属服劳役十年。

  内殿的奴婢红玉扯谎欺君,赐毒药;至于绿玉则将其发置于洗衣局,永不可再人内殿。

  看着召令,绵绵绷紧的小脸儿终于放松,她抬昂着下颚。

  “这样才对嘛,别动不动就要杀人。”

  邵边野满是无可奈何,“我这个怒王居然必须听你这小娘娘的训示教诲。”

  绵绵可骄傲了,“因为我是贤内助,温良恭让嘛,”

  “因为我爱你!”所以才容许她的任性和撒野。

  “可我也爱你呀!”所以扯平,谁也不欠谁,别以为她年幼就欺她,

  “过来。”

  她走向他,习惯性地跳上他的双膝上。

  他喂她喝汤。

  蓦然间,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精灵似的模样煞是惹人爱怜。

  “邵边野,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嗯,十分要紧的问题。”

  “问吧。”

  舌尖轻轻地舔舐着下唇,绵绵又臊又赧地踌躇了会儿,“况小姐是你的怒后,你跟她……嗯,跟她有没有恩爱?”

  他假装懵然,勾了勾邪笑,“何谓恩爱?”

  绵绵瞠直眼瞳,“你不懂?不会吧,你比我大上许多岁。”

  “洗耳恭听。”他天真的小娘娘,当真以为他不知她在意的是什么?

  她无意识的把纤纤十指扭绞成结,一张脸儿越来越红,连耳垂儿也红透。

  老半天她才期期艾艾地说:“就是成为夫妻的那种事呀。”

  “哪种事?”她的在意令他开怀,不过她也未免太迟钝,竟然直到如今才来吃醋计较!

  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呀?绵绵恼羞成怒地低嚷,“喂,洞房花烛时要做的事你总应该明白了吧!就是你时常对我所做的那种又亲又摸的……”哇哇,羞死人了。

  小娘娘快成了小母老虎喽!他酷酷地笑言,“没有,我和怒后之间徒具夫妻名义罢了。”

  她怀疑地瞅着他飞扬跋扈的俊美面庞,忖了忖,地相信了,对他甜甜地娇羞笑着。

  可过了半晌,她摆出横眉竖目的泼妇样。

  “少骗我!如果你不是喜欢她,怎么会纳女以为后呢?”

  “这个可得问你了。”

  “问我?”她翻翻白眼,“是你娶妻纳后,干我啥事呀!如果我晓得,何必问你,你还反倒过来问我?”

  邵边野扬睫笑睇她,强势地再喂她一口汤。

  夫君的笑叫她觉得毛毛的。“喂喂,该不是又要问我自个儿的心了吧?”

  “你的心认为我为什么弃你而另立王后?”

  “我的心哪会明白,它会说话吗?”这人讲话老是打哑谜似的!

  邵边野灼烈专注的凝视她鼓胀的可爱腮容,“绵绵,你是我的恕妃、我的妻、我的至爱。”

  她可不领情,“这个我已经晓得了,可我想不通的是,你既然娶了况小姐为王后,为什么又不和她……”

  “因为被你激怒,所以铸下大错。”

  “被我气的?”她何时气了他?她一向很乖的。

  他骗她签下贩卖终身的契约,她不是也认了吗?

  他把她从内殿赶到香阁,再打人冷宫,复又强迫自己得住在龙阁和他朝朝暮暮,她不都是任由他摆布?

  他是了不起高高在上的怒王,而她只是一名荣升为妃子的奴儿,而且随时可能被休弃,甚至送上一条白绫呀。

  如果她可以惹恼他,嘿嘿,这算不算是一种荣幸?

  第九章

  开满香荆草的花园中,邵边野的面色沉凝至极。

  况柔盼屈膝下跪,哀哀泣诉,“恳求大王恩允吧。 ”

  “柔盼,错的人是本王,本王误了你的幸福。”

  绝美的容颜上凄凉的罩满沧桑,她自嘲地笑了。

  “不,是臣妾奢望了!明知道大王的心中只有恕妃、明知道大王只是赌气才娶了臣妾……”

  他拧紧眉峰,“你明白?”

  “臣妾忖想,以臣妾的品和貌,登上后位大喜之日,大王您不但不怜惜,甚至忧郁、烦躁不堪,这原由不是再清楚不过吗?”

  他叹了一口气,“你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是本王辜负于你、让你受苦。”

  “两个不曾相爱过的男女,何来谁辜负谁?”她对他的恋慕倾心将是她的私人秘密。

  “大王,求您、废了我吧,这尊贵的后位,我不该窃取占有。 ”

  “废后的处境,你可想过?”

  况柔盼以右手摸着残断的左手臂,“废后一向是独居深宫之中,和冷宫中的弃妃同样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然而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恩德了。”远离红尘,断绝私爱,无牵无挂,就当是为父偿罪吧。

  “是本王立你为后,若是再废了你,本王的罪孽岂不是更深重?”绵绵也一定和他没完没了的吵闹,而他是敌不过绵绵的……

  因为爱,所以甘心受制。某种形式上,他这怒王夫君才是绵绵的终身奴。

  况柔盼摇摇头,泪已停歇。“与其让我做个只享荣华富贵却是有名无实,缺人怜惜的王后,才真的是割心的痛。”

  “既然你心意已决,这么吧,本王废了你的怒后之位。”

  “谢大王。”

  “但是本王不许你孤零零的永居幽宫深苑。”

  “臣妾……”

  “柔盼,当本王的义妹可好?算是给本王一个赎罪的机会,本王欠你一个大恩。”

  “因为臣妾救了恕妃?因为臣妾成了残疾?还是因为臣妾勇于揭发父亲大人的罪?大王,这是臣妾应该的本分,不是恩情。”

  “不必再议,此为王令!”道义上他必须妥善照顾她,直到为她另择良婿。

  “柔盼谨遵大王……”

  “应该改口称我一声大哥。”

  怒王下召,恩封况柔盼为保玉公主,并赐其宅邸、侧仆、千斤黄金。

  恕妃仇氏封为怒后,择期完婚。

  此召令人人欢欣,然而准王后绵绵可不依。

  她的理由颇为可笑,“礼仪司大人说怒后必须统驭六宫,而且是母仪天下的尊贵,可我原是奴儿,既不尊也不贵,最要紧的是懒得去统驭六宫。”

  邵边野好气又好笑不已,“本王废了六宫,独宠你一人如何?”

  绵绵偏着螓首,十分认真地思索,许久她还是坚持不当他的后。

  “反正是妃或是后,你都要独宠我是不,那么我何必要做个缚手缚脚的主母?”

  “绵绵……”难道要他苦苦哀求?

  她俏皮地对他扮了个鬼脸,拎起小布包,开始将碎银子丢人布包中。

  他质疑,“你又要往冷宫跑,是疯狂地去玩骰子?”

  “猜对了。”她的心情极好。骰子,噢,可爱的骰子,我就来了……

  他不是猜!这一段时日她哪一天不在冷宫待上两、三个时辰以上;甚至于激烈欢爱之后,她竟然不留恋地又拎起她的赌资离开龙阁,离开温暖的被褥,离开他的怀抱。

  多少夜里,他独自回味云雨的余温。老天,他这怒王几乎成为怨夫了。

  “不许去!”他大吼。

  她当他是在训练声嗓,完个小搁向心里头去。

  “赢了银钱,我再分你一半可好?我这个臣妾很棒是不,你尽管看书喝茶跷高二郎腿,由我这个臣妾去替你挣钱。”

  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简直令邵边野啼笑皆非。单凭每年向大唐进献的珠宝玉钿和银两,便是她赢赌的千万倍,原来他的小娘娘还真是个挣钱贤内助。

  他拉下脸,威严斥喝,“好好待在龙阁,从今日起不准再往冷宫跑!”

  龙阁里喧闹震天,当邵边野处理完政事回到龙阁,他难以相信自己所看见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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