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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第七章

  正殿。

  邵边野冷眼看着跪成一列的众臣。

  佐部侍郎禀奏,“大王,请赐恕妃死!”

  郡守附和,“恕妃不德,已不可留在宫中。”

  邵边野冷酷地勾起笑,“况卿,你胆敢结权附贵,唆使各大臣——亡奏,你眼中还有本王的存在吗?是不是以为本王即位未久,可以欺上辱尊?”

  况处三一副诚惶诚恐,“大王明鉴,老臣再不驯也不敢撄王锋芒,实在是那汉族女子的手段太残,怒国王室容不得她兴风作浪啊。”

  礼仪司大人也跪求,“怒后娘娘乃母仪天下,虽然我们比不上大唐盛世声威浩大,但是礼和刑一向严谨分明。大王,切勿耽溺女色。”

  “众臣全是同此一气?”

  底下一片静默。

  况处三内心暗笑,这批老臣原本就是死硬脑筋,他们老早就对恕妃的存在心有芥蒂,毕竟族血之分在怒国牢不可破、根深蒂固;加上女儿柔盼乃是以贤淑良德出了名的女子,如今又贵为一国之后,哪一个人不会想替她出一口怨气?好歹柔盼是怒国人,不像那异族的唐朝女。

  尤其他还奔走了一夜,涕泪俱下,哭得像是老命即将休矣,这些同僚自然为他仗义直言。

  邵边野的声音毫无温度,“如果众臣无事上奏,退朝。”

  “大王……”众人诧异,“大王当真为了一名汉女,而让怒后娘娘平白断了臂?”

  “这件事另有蹊跷,待本王查明真相后再处置。”

  “红玉可当人证,是恕妃……”

  “一面之词不足采信。”

  况处三忍不下了,他喊道:“但是大王您却相信恕妃的片面辩白?”

  邵边野狠厉了而色,“况卿言外之意是暗喻本王乃是昏君?”

  “老臣不敢,但是天可怜哉,柔盼是我的女儿啊,她更是您的结发妻子,也应是未来小怒王的娘亲才是。”

  “不必再议,是明君也罢,是昏君又如何?你们听着,恕妃若死,本王绝不独活。”他将以自己的王位和性命保全她,至死方休。

  这一番信誓旦旦地狂爱宣示,令殿中诸臣傻眼了。

  况处三咬紧牙根,看来他得散尽万贯家财,让各处的将领一同进奏表章,对怒王施加更大的压力。

  难道怒王当真愿意放弃一切,只为一小奴?

  “为什么又理睬我了?还这么疼我。”赖坐在邵边野大腿上的绵绵甜蜜的吃着粥汤。

  他但笑不语,然眸底的宠溺情意仍是叫绵绵臊红了脸。

  她已经不再是不识情爱的小姑娘了,她晓得自己对他的喜欢是那种所谓海誓山盟的男女之爱。

  他对她也是,她的心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其实她只是稚幼了点儿,不是呆人。

  这几日他日日夜夜的陪伴她,替她梳发,帮她沐浴洁身,喂她吃粥喝药,她每一次睁开眼总是看见他深情狂肆的灼灼灿眸。

  她的脸色忽地一黯,心中罪恶感作祟的她不禁泪光盈然。明知邵边野不允许,但她仍然再一次的哀求道:“请让我去探望怒后好吗?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害了她……”

  他微愠地开口,“不准再自责,那是意外!何况就算你没有抱住小老虎,她的手臂也可能不保,甚至于她的性命也难保全。”

  “可我……”

  “过一段时日再让你到内殿去。”他不愿她瞧见柔盼断臂的凄惨模样,免得她自责到哭瞎了眼的地步。“她尚未清醒,仍在高烧中,你去了,对她的伤势并无帮助。”

  绵绵咬着下唇,痛苦极了。她一直希望自个儿是善良可爱的好姑娘,可是如今她却不小心的伤了别人。

  如果能够,她多么希望代替怒后受伤。

  她的唇忽被他冰凉的薄唇封住,她微喘,忙不迭推开他。

  “别动不动就吻人家……”

  “谁叫你老是咬破唇!”当她咬出血丝,当她自我煎熬的时候,他的心几乎痛碎成粉末。

  压下羞赧的臊热,她扯了下他的王袍,楚楚祈求着,“别陪我了,我的身子好得很,求求你去内殿好吗?毕竟她是怒国的主母,是你的妻子,而且她伤成那样一定很痛很痛,有你陪着,当她苏醒时才可以稍稍宽慰……”

  “于理于情,本王的确是负欠她。”他意在言外地喟叹一声。

  封后大典到如今,他尚未和柔盼行夫妻之礼,这已算是一种伤害,然而他的心有所属才是最令柔盼情何以堪、难以自处地无情打击吧。

  除却这些,单凭她救了绵绵,他对她的内疚和感激即是笔墨无可形容的深重。

  他会妥善安排柔盼的未来,虽然再多的弥补对于她的伤势仍是无济于事……

  邵边野一把撕碎所有的表彰。

  “这些分派各地的将领竟然喜欢多管闲事,看来本王需要多加督促他们领地的事务。”

  韩刁方将碎裂的丝帛表章捡拾起,他皱着眉,忍不住低喊,“所有的人竟然联合起来参奏恕妃,还都强烈地要求将恕妃赐死。”

  “即使全天下的人都拿刀逼迫本王,本王也绝对誓死捍卫恕妃。”

  “但是群情激愤,恕妃已经是百姓们口中的惑主妖女,五马分尸和车裂的各种怒吼充斥市井街巷。大王,人民即是江山的基石。”

  “如果拿怒王宝座换绵绵安危存亡,我完全不必犹豫,逃亡对我而言并不陌生,”

  “大王要带着恕妃娘娘私奔?”

  “如果必要的话。”

  韩刁方凝重地仰视他所效忠的王。一个主意在他心中渐渐形成……

  邵边野沉问:“那个叫红玉的奴婢仍是一口咬定,是绵绵主动邀约怒后到左阁厢房一见?”

  “末将以为假使如大王所臆测的,红玉也是共谋者之一,那她绝对不可能吐实,毕竟怒后仍然昏迷,况且她若是企图嫁祸恕妃娘娘,这可是饶之不得的大罪,她是个明白人。”

  “看来只有等待怒后清醒了。”

  宫奴们人心惶惶,所有兵士的情绪拉拔到最紧张、最恐惧的临界线。

  由昨夜到今日,王宫外聚集的几万名抗议民众依然大声嚷嚷,他们哭叫着要把恕妃以国法严处。

  “还怒后公道!”

  “把那蛇蝎心肠的汉女给砍了!”

  百姓们的震天喊叫仿佛是愤怒的噬血野兽。

  甚至于有十来个激进的百姓抱着粗木桩意图击撞宫门。

  守将忧心忡忡,“连封疆大吏都上了奏表,请求怒王斩杀恕妃,唉,若是惊动大唐皇帝,咱们怒国的麻烦就大了。”

  副将摇头叹道:“不过是个女人,难道怒王真的宁愿保全美人而弃江山?众怒难犯啊!”

  “恐怕这又是怒国的新浩劫!”

  苗金儿和小翠的一番话令绵绵吓慌了,她低喊,“那该如何是好?百姓们为什么这么讨厌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因为有人暗中煽动,百姓们认定您是为了争宠,所以让小老虎咬掉怒后的左膀子。”

  看着声音的主人,绵绵愣了一愣,居然是韩刁方侍护!

  “韩侍护。”她福一福身。

  “娘娘切勿如此大礼。”他锐利的眼光扫向一旁的奴婢,“你们全下去!”

  苗金儿感觉不安,这是后宫,除了怒王,任何男人都不能擅进啊。

  “本侍护有要事与娘娘商谈。”

  “这……”她眼一溜,和小翠行礼之后连忙走出香阁。希望怒王仍在内殿。

  阁房内只剩下绵绵和韩刁方,气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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