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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羌氏几乎昏厥。她是不是上辈子杀人放火,这一世才会倒霉地买下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霉运奴!

  她决定了,只要“出清”这滞销的“存货”,她立刻金盆洗手,不再做买卖人口的营生勾当。

  “唉!由南到北,从广安到长安这一路你吃我的、住我的,你喔,赔钱货。昨儿个那户人家买你为奴,今儿一早人家的商船全部翻覆,唉,你的霉运名号就快要响叮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绵绵张着圆滚滚的水亮眸子,她觉得委屈;人不是她杀的,鸡鸭牲畜也不是她下的毒毒死,为什么要让她担罪呢?

  她哪有霉运呀,那些大户人家命中的大劫只是凑巧和她被卖的时日吻合而已。天要下雨,地要动也要归咎于她的霉运,好不公平。

  嘟高红唇,她懊恼地扯着自身的丧服。

  羌氏似是认命地叹了口大气,“你不只是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霉运奴,你唷,是灾星下凡。满月时你的老爹跌断腿,娘亲烫伤脸;满周岁时你的老爹亲暴病死亡。”

  “而你的娘亲尤一花原本是街头巷尾有名的赌后,十赌九赢的攒了不少钱财,声下你后她是十赌十输,十五年来没赢过一注赌,落得一股的债,最后才迫不得已的将你抵押当作翻本的赌资,唉,尤一花被你霉运了十五年,说来也是可怜,但是好歹她已经摆脱你这衰娃了。”

  而她竟接手这烫手山芋,她的苦难何时罢休?

  绵绵不依的驳斥,“才不!娘没有卖了我,她舍不得的!是赌场里的坏人把我抓了卖给你这人口贩子!娘一定很伤心地哭泣……”

  “哈哈!”羌氏笑得肥肉轻颤,“尤一花卖了你不但不难过,甚至手舞足蹈地开心着哩。”

  “胡、胡说!我娘才不会……”破遗弃的伤害使得绵绵不禁哭红双眼,抽泣不已。

  路过的一名圆润丰盈的少妇瞧见她痛哭失声的楚楚模样,停下脚步,读着白布条上的黑墨字——

  “家贫无助,爹爹病死,请求善心人士买我为奴,好为爹爹买口棺,入土为安。”

  少妇不禁心软,“卖身非父,是个孝女啊。小小年纪,怪可怜的。”

  随侍的丫鬟连忙提醒,“府中的奴才够多了。”

  羌氏赶紧插话,“这位富贵少奶奶,绵绵她十分的能干,买了她可是您的好福气唷,而且死者为大,她的爹亲还等着下葬,总不能曝尸荒野是不?”

  少妇点点头,“这倒是!家中多一口吃饭不碍事。”

  意思就是成交?羌氏忙不迭地叫道:“绵绵,快向你的新主子磕头。”

  头戴白色丧巾的绵绵擦擦眼泪地磕了头。

  少妇连忙扶起她,“别再磕了!你还戴着孝,你的爹爹遗体置放何处?我让下人们去帮你安葬。”

  绵绵眨巴着浓密的湿羽睫,她爹爹坟墓上的草已经长得比人还要高,而且远在广安呀。

  羌氏惶惶不安地扯谎,“这不劳少奶奶烦心。绵绵亡父的安葬问题就交由我处理,免得秽气是不?”

  “那也好。你叫……”

  “仇绵绵,十五岁。”

  “劈柴、挑水、生炉火的活儿可做得了?”

  绵绵骄傲地直点头,为了让自个儿不被嫌弃,她可是下过一番工夫。打十三岁起她就被娘亲带到赌场里去打杂干活了呢。

  什么霉运奴,她才不要承认。她是个肯上进又能干的乖巧奴儿。

  跟着富贵少奶奶身后行走的绵绵忽然回头,她想和羌大婶挥手,谢谢她这几个月来的照顾。

  但是羌氏却立即喊开声,“不见、不见啊!咱们就永别了吧。”必须彻彻底底地摆脱这娃儿,以免哪一日也被倒了霉,太、太恐怖了。

  绵绵觉得羌氏全身的肥肉又颤抖了起来,最奇怪的是羌氏竟然又笑又哭地向老天爷跪地致谢。

  扬扬手,她朗声道:“羌大婶,再见。”

  再、再见?羌氏双眼一瞪直,肥肿的身躯往后仰倒,她吓得昏了去。

  由于绵绵是最年幼的奴儿,所以她被分派在二厨房里洗碗洗菜,算是粗工里最轻松的活儿了。

  负责统管二厨房的奇叔将一篮饭食交给她,嘱咐着,“拿到屋后的小坡上,王大的份儿。”

  “王大?”

  “看管羊群的奴口!”

  “喔好。”撩起粗棉布裙,她提着竹篮子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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