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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是董事长说不要拿公司所有的事去烦你的,他一向都是这么交代我们的。对不对,彼得?”他边说边向他身旁的金发男子征询。

  “没错,是董事长亲口说你要到欧洲视察业务,跟着要到莫斯科去开拓市场,所以这些小事情就别去烦你。”彼得说完几位董事也都不约而同地点头称是。

  “所以,当我老哥以不到三分之一的市价卖掉连锁电子公司和十二艘油轮,把华盛顿特区的两万坪工业用地与八百万美金捐给了慈善机构……,甚至将我们在南美洲开发多年的矿业都送给当地政府,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敢来打扰我?”他怒不可抑的质问大家。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拿他怎么办?公司大半的股票和产业都在他的名下,而不是你的。我们所有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只拥有整个企业的一小部分股票,他手中握有的股份已足以操纵整个公司。”一位白发苍苍的董事表示。

  “虽然我们也知道他那样做对公司伤害很大,可是这毕竟是属于你们谭家的,而董事长也说这么做的目的还可以替公司节省许多税金。”另一位元老级的董监事也如是说道。

  “节税?你们也认为我老哥拋弃了大部分产业来节省一点税金是对的?”他双手紧握成拳,似乎随时准备出击。

  “没有人回答?那么或许你们中还有人没丧失说话的能力,请告诉我,对于公司已付不出你们这次前来开会的差旅费,有没有任何异议呢?”他嘲讽地望着他们受惊的表情。

  “依据法律这和本年度年费一起,都应由公司来支付,你若违反约定,我们是可以向法院提出告诉的。”坐在左侧最后方的一位董事站起身来争取权益。

  “公司已面临破产,我不会在乎和任何人打官司的。”他丢下一句狠话,按着转身步田会议室,走向他豪华的私人办公室。

  “喝杯酒,休息一下吧!”在会议中始终未发一言的卫约翰随后跟进,为他倒了杯澄色的液体。

  谭大维脱下外套、扯掉领带,接过酒后漫步到窝边。

  位居廿五层的谭氏企业大楼之顶,可俯瞰巴尔第摩全市和内港全景。由华裔名建筑师设计的这栋建筑物,建于十六年前,是谭大维的父亲一手建造起来的。当年,他以经营建材起家,跟着又转投资房地产、油田、矿场、电子工业……,也都有极佳的表现,于是成为曾经风光一时的企业巨子。

  二年前,他因心脏病突发过世,以中国传统“长幼有序d的原则,整个事业交由物欲及权欲皆强的长子接棒,大维是他的次子,因不耐于形式,所以向来是扮演企业中视察各地业务的角色。

  “我原以为承认失败并不困难,事实却不如我想象的轻松。”谭大维转过身,忍不住的叹道。

  拥有哈佛大学企管博士学位的他,尽管对做生意始终是兴趣不高,然而学院派出身的他,多年的专业训练使他龙充分掌握商场的致胜生机、再加上他与生俱有的轩昂气度及良好口才,使他轻易的成为社交圈的宠儿。

  “你进公司才短短几年,却使这个家族事业蜕变成享誉全球的企业王国,业绩也比你父亲在位时涨了百余倍,这些成就都是你的功劳,也难怪你舍不得放弃它们。”卫约翰安慰他道。

  “本来我们兄弟两人,在老哥主内,我主外约合力经营下,倒也一直相安无事,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在病中变得疯狂不已?”

  “这道理很简单,你身兼公司的对外发言人,在媒体上亮相与出名的总是你,加上你长年在外奔波,又和长你十来岁的大哥缺乏沟通,所以在外人有意的离间下,你们兄弟问的心结便再也解不开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谭大维心痛的不仅是公司产业,对他一向敬畏的大哥也由衷哀悼。有好一会儿,他只是盯着杯中残余的威士忌。

  “做为你的私人理财顾问,眼见你坚持把自己的产业抵押帮公司筹钱的举动,我实在为你感到惋惜,想想看你在巴黎的洋房、瑞士的别墅、私人飞机……,卖掉其中任何一项都够你吃穿一辈子了,你何苦要拿它们来救谭氏企业?”卫约翰不以为然的摇头叹道。

  “我们在纽约兴建的摩天大楼已投资了数千万美金下去,如果我不能盖下去或是付不出贷款,银行随时会去接收,那栋大楼的建筑用地是我父亲生前所购置,也是他最喜欢的一块地,我一定要把它盖好。”

  “你难道不担心自己会被拖累?”

  “这总比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查封拍卖好吧?”

  “那些银行家他们以前既能借一部分钱给公司,为什么现在却又不肯继续援助你盖完它?”

  “就因为我付不出前面贷款的利息,使他们对我的判断力和能力失去信心,我只好再以其它产权清楚的对象来重新贷款。”他跟着一口饮尽杯中残余的酒,埋首于卫约翰放在他大办公桌前的文件中,一时室内寂静无声。看到账册的最后一行记录,他抬起头问道:“这一笔五百万的呆账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在你大哥的私人账簿中抄录出来的,就我所知,这是你八年前借钱给那个经营涂料的安公子的记录,虽然他仍然欠着这笔钱,可是你却不能采取任何法律行动,因为法律上的追诉期——七年早已超过,你无法向他追索这笔钱。”

  “你打过电话给他?”

  “是的,这些年他也不曾付过利息,所以我想提醒他来正视这件事,但他却说你无权告到法院,因为追索的有效期已过。”

  “那他可曾向我致谢或问候?”他自嘲的笑问。

  “那才怪呢!他说,如果是你或其它人再来向他要钱,他就会要他的法律顾间以骚扰的罪名控告你,还要我转告你,如果你真那么聪明,怎么会忘了在有效期内要回这笔钱?”

  “然后呢?”他的脸罩上了一层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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