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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梦里好象有百合花淡雅的香气,她在蒙陇中觉得自己正漂浮在碧蓝的海上,波浪将她送往情人的身畔,而那个张开双臂、对着她微笑的人居然是谭大维?

  她在怅然中醒来,发现才离开女校的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已走进男女情爱的世界,这份顿悟令她衷心迷乱不已。

  天色大亮时,她本想起床,但想到今天是她的休假日,她又埋脸入枕想要寻回好梦。梦里的花香到现在还可以阊到,她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抖落这份错觉,可是入鼻的香味,不但未曾消失,还浓得很熟悉、很神秘。

  她坐起身来,发现寝室里到处是一盆盆的百合花,上百朵的花儿围在她床边,使她有如躺在棺木上的茱丽叶。揉揉眼,它们依然存在,伸手一摸也都是真的鲜花,她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觉得自己快被花香熏得窒息了,赶忙打开突出地面的边窗,呼吸一下冰凉的空气。跳下床时,她看到其中一盆花上附着一张卡片:给安琪拉,如果你肯给我机会,我会试着给你整个世界。底下的署名则是谭大维。

  他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嘲弄?舒飞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决定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她都不要跟他有任何的瓜葛。因此,眼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花分送出去。

  正当她忙得起劲时,一位收到她赠花的女同事却过来传达人事室召她去问话的讯息。她志忑不安的敲门进入室内,见到韦天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的心立刻落人谷底,她试图解释:“我并没拿客人的东西。”

  “没有人指控你偷东西,可是你的过错却比这项更严重,你怎可打破曼哈顿的不成文规定和客人交往?”韦天人严肃的面庞上明显流露出失望和反对的神情。

  “我没有和客人交往呀!”她认为和谭大维同时在酒吧出现是纯属巧合,而到他房里用餐也不在计画之内,她因此否认这项指控。

  “你不用否认了,花店卡片上的白纸黑字就是证据。”

  韦天人告诉她,给她一星期的时间,在限期之内她必须离开曼哈顿。

  这些可恶的百合花——舒飞回到房间见到它们时,又怨恨谭大维,又气自己,尽管她如此努力,他还是害她去了工作。她把剩下的花一股脑地丢进垃圾筒,心想等花香散去,她就可以把他拋在脑后。

  可是,第二天,她又收到包装精美的礼物,卡片上面简短写着:敬候佳音。她啼笑皆非的拆开来,里面是大瓶母亲最爱用的香水,瓶口上立着一只展翅待飞的小鸟。她立刻将它转送给莎芙。

  第三天,她又收到一大盒的西斯巧克力,虽然这是她的最爱,但为了不与谭大维沾上边,她还是铁着心把糖递给其它同事分享。

  对她的“好运道”,莎芙表示欣羡不已,甚而说:“有这样潇洒又多金的男士追求,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换了我是你,早就上去投靠他了,服务生的工作那值得留恋?”

  舒飞倒不以为然,谭大维曾亲口说过:她不是他欣赏的那型,他喜欢开朗、热情的美国女人:所以他不断的送礼物,目的也不会是单纯的示爱。他究竟想要什么?她渴望知道答案,也害怕知道……她在心情不定与不安中,提笔写信给卓凡绕了一个圈子,却发现自己又回到原先的起点。

  我本来以为步入社会工作,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一连串的“小小疏忽”,竟使得一切变得一塌糊涂了。

  不要笑我“年纪轻轻,做事不牢”,其实我的表现真的不错,但是我依然丢了工作,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并没有错。

  有一个自大的男士在追求我,我讨厌他的傲慢态度,却又忍不住被他吸引,令我觉得自己十分的幼稚与无能。这世界似乎比我预期中的要复杂多多,我该怎么办?

  你在哪里?每次在路边的邮筒寄信给你,都觉得像是在大海中投入一个石子,总是要惶惑许久,直到收到回信方才放心,知道那纸信笺确实到达了你的手中。然而在阅信的同时又常有莫名的怅惘,因为我们交换了秘密,却仍然不认识彼此。

  写信的时候,好寂寞;收到回信的时候,同样寂寞。或许每个人的心空都是一座孤岛,岛与岛之间,总是隔着一片浩瀚的海洋。

  请不要再提送礼物给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缺,而且那位追求我的男士也三天两头的送些东西给我,这对我而言是份负担,所以别再给我出难题了好吗:这便是还我最好的毕业礼物!

  舒飞给卓凡的信才寄出,舒飞便接到了一封电报,她好奇的拆开:

  “请尽速前来看你母亲。
  史密斯修女。”

  这封字句简短却语意含混的电报,令她忐忑不安——是母亲的病情恶化?还是对疗养院的环境有反感?她急于知道答案,因此当天下班后,她即搭巴士前往五十哩外的疗养院。一路上,舒飞假设了许多状况,都无法推测出史密斯修女电召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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