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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你阿姨说什么?"阿宽听不太懂闽南语,对啦!他就是外省人的第二代。

  "阿姨说你长得很帅啦!阿姨,你麦烟ㄋㄟ啦。"阿姨竟然还吃阿宽的豆腐,捏他的肌肉。

  沈爱君赶紧把阿宽从“虎口”里抢救出来,末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妈凑过来说:"阿君啊!你阿爸说爱去餐厅呷饭啦!"

  "餐厅?"

  "嘿咩!请你ㄟ男朋友咩!"

  她妈看阿宽的眼神还带著‘嘿嘿嘿”的笑意,沈爱君只觉得,这一定是宴无好宴的象征,但她已来不及说不,就被簇拥着上车。

  这下好了,去餐厅吃饭,席间要是家里面的人真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在公众场合她又不能拍卓子生气,她阿爸这招真高。

  在车内时,沈爱君真是捏了一把冷汗,深怕家里的人提出类似身家调查之类的话。虽说她家是务农的,但好歹也是个地主,她又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爸宠她就不用说了,她是个女孩子,她妈总是担心她,深怕她一个人在外面被人给欺负了。

  她家里的人没有门第观念,但如果让他们知道阿宽只是个建筑工人,那她爸妈舍得她跟阿宽交往吗?

  沈爱君直到现在才想起一切的“阻碍”,不禁冷汗一直流。

  她还好怕阿宽会受不了她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还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他;幸好他表现得满有风度的,虽听不懂闽南语,但她外公、外婆说话,他一直是嘴角含笑,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有不耐烦的迹象。

  很好、很好,沈爱君不断的点头。

  如果考验只是这样,那她就放心了,因为显然的,阿宽对付这种状况是游刃有余,他应该不会生气才是。

  而且,她又悄悄的看了阿宽一眼,他好像跟她妈还满有话聊的。

  沈爱君才刚刚松了一口气,状况就来了,因为在用餐席间,她外公冷不防的问阿宽,“啊你是兜位人?”

  “啊?”阿宽转过头询问沈爱君。

  沈爱君一直跟阿宽眨眼睛。“装作没听见就可以了。”

  “阿公,伊听呒台语啦!”

  沈爱君深知“哪里人”是身家调查的开端,一开口就斩断了家人的痴心妄想。

  阿宽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个让她很在乎、很在乎的男人,她甚至动了结婚的念头,怎么可以让阿公坏她的好事呢!

  “阿公,你呷饭啦!”沈爱君赶紧招呼着外公,还连忙夹了一块鱼肉给阿公,而且还细心的挑走了鱼骨头。

  没想到防了前头的狼,防不了后头的虎,她阿爸乘机拉着阿宽说话,"你阿公的意思是说,你素住在什么地方啦?家里还有什么人啦?"

  "爸!"爱君急得尖叫。"你问呷多冲啥?"

  "嘿咩!你呷饭啦!"爱君的妈妈赶紧说话。

  沈爱君一看,当下觉得很好感动,至少妈妈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她正兀自感动之际,没想到她妈还有后续要说。

  "你呒看见查某仔这泥啊紧张喔!"

  "妈!"沈爱君又急得大叫。

  "妈知啦、妈知啦!你针爱伊对某?阿母会腰看情形啦!"

  "嘿啦、嘿啦!你阿爸问呷多,嘛是为丢你啊!爱问清楚嗯甲知伊是虾米款的人。"

  "阿君啊!你放心啦!你阿爸做代志有分寸啦!卖甲你削面子啦!"

  "少年仔,喝茶啦!"沈爱君的姑姑们还猛去招呼阿宽。

  沈爱君的弟弟、妹妹则是围着阿宽问:"姊夫,你在哪上班?"

  要死了!"你们问这些做什么?"沈爱君火大的瞪了弟弟、妹妹一眼。

  在家里她是老大,这些死小鬼是不要零用钱了啊?沈爱君赶紧用眼神威胁他们,要他们多吃饭、少说话。

  "黑是阿爸叫我问的。"

  "丢咩、丢咩!"十四岁的妹抹频频点头。

  人家他们也是很委屈的ㄌㄧレㄡ。

  "姊夫,我姊很凶喔!你怎么会看上她?"十七岁的弟弟还不怕死的问准姊夫这种问题。

  沈爱君恨不得把手中切牛排的刀子朝弟弟射过去。

  "你囝仔人呷饭,不通黑白讲话啦!"沈爱君的妈妈出来教训儿子,顿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不得了。

  沈爱君看得头都痛了。

  阿宽,我对不起你,她在心里呐喊着,没想到他的脾气倒比地想像中的好,这个时候他不但还笑得出来,还跟她阿公、阿爸把酒言欢。

  对于两位老人家的问题,他听得懂的就有问必答。

  沈爱君一边应付姑姑、阿姨们,一边紧张兮兮的竖起耳朵听阿宽跟她爸的对话,她听到她阿爸问起了阿宽的职业。

  沈爱君赶紧飞奔过去。"阿爸,你卖问这啦!"

  "不问这,责问啥?你这囝仔真奇怪ㄋㄟ,郎阿宽呒说啥,你紧张虾米?"阿爸倒了杯热茶给阿宽。

  这就是乡下人,把茶看得比酒还重要,可是,人家阿宽是不喝茶的啦──沈爱君想这么跟她阿爸说,但下一刻,

  阿宽已豪气的把茶一口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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