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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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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雨势慢慢变小而至无声之际,他才依稀听见屋内不知由哪个角落传出低低的啜泣声,很轻微的,只要稍不留心就会忽略。他低头认真寻找声音的来源。 声音忽远忽近,时而激昂时而悲痛,撞击在白豫恒的心上,竟成了悠远而绵长的牵挂,阡陌相连教他心中好生不舍。 他很确定这个声音来自莫子琮,除了她没人能令他如此牵挂。自她住进来后,每天回家看到她成了一件极自然的事,上班前吃她所煮的白饭味噌汤也是少不了的例行作息,菜色虽无变化,但少了这些东西,生活就像破了洞般的空虚失常。 这是他自己敏感的新发现。在屋里转了圈就是见不到人,偏偏那低低的饮泣像幽魂似的提醒他她的存在。 白豫恒不由得佩服起她来。四十坪不到的屋子是他市区的住所,就这么点大,她还能躲得让他找不到,可见她小时候捉迷藏的游戏玩得很彻底。 “莫子琮——”他不禁站在屋里高呼,见她迟迟没反应,他不禁再次呼喊:“莫子琮,我回来了,你快出来!”“请”了她两次,依旧没动静,他那没耐心的脾气又上来了。“莫子琮,我警告你,快给我滚出来,否则我叫你明天睡到大马路上去。” 还是没动静,连啜泣声都停止了,他开始心焦。“你快出来!”迟疑了一下,他决定改变作战方式,“你出声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带你出来。”他想,她是不是被困住了? 这招果然奏效。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在……这里……” 皱起眉头,他走入饭厅,“在哪里?” “在……这里……” 他不可思议地瞪着排列整齐得像家具店摆饰的餐桌椅,一把粗鲁的将椅子拉开后,他蹲到桌底下。 莫子琮正用一双饱受惊恐的含泪双眼求救的望着他。 “出来。” 无视他的命令,她依旧渴求的望着他。 “我叫你出来。”他开始板起脸色给她看。 她依然动也不动,好像木偶般。 火气渐升,他无意和她玩家家酒,硬是把她从桌底下拖出来。 尚未用言语打破僵局,一阵风的呼号又闪入屋内,她惊惶的扑入他怀中放声大哭。 终于有人来解救她了,她放心的大声哭出来。 佳人在抱,他却是一头雾水。看她哭得这么伤心,他的火气在一瞬间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别哭了、别哭了。”抚着她的俏丽短发,平日骂人时的口齿伶俐,此时不禁笨拙起来。 搂着她回客厅,她死命抓着他像怕他跑掉一般,他连想去拉上窗帘都有困难。 她的恐惧、忧虑、祈求全写在脸上。 “我只是去把窗帘拉上,再关上隔音玻璃,让风声及雨声都进不来,好吗?”他向她保证。 咬着唇,她仍在考虑。 “只要一下子,我就会回到你身边。”三两下,他让风声雨声都与他们的世界隔绝,他为她撑起了一个晴天永在的空间。“看,没事,不可怕嘛!” 他故作爽朗的朝她摆摆手,但泪犹未乾的她却惊魂未定。 拧了条毛巾,他认真的替她擦脸、抹去泪痕,轻松的朝她打趣道:“这么点风雨就怕成这样,要是遇上台风天怎么办?” 她马上又害怕的快哭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这么爱哭。眼泪像是不用钱似的,下次去买个脸盆来装眼泪,看看哭一次可以装满几个脸盆。没事这样爱哭,你可以去扮五子哭墓了,包你哭到过瘾也没人阻止你。”难得温柔的,他让莫子琮躲在他怀中。言语虽有些辛辣,不过行动却是充满爱心的。 白豫恒告诉自己,这是日行一善,他对这个发育不良的小鬼是出自同情的,没有任何邪念,也勾不起他的任何欲念。会吸引他的该是成熟妩媚的娇俏美女才是,这样的小鬼连帮他暖被都还要多加一个怀炉,太嫩了。 只是很奇怪,自从他遇上莫子琮之后,就好像从“玉面罗刹”升格成为善心人士,一日好几次的善行,好心得有时连自己都不禁要怀疑。 “我讨厌下大雨的日子。”她幽幽的开始倾诉自己的心情,“也讨厌雷声及闪电,那像鬼一样追着我不放,尤其是我哥哥不在的时候,雷声常常大得像要把屋顶给轰破,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很多鬼魅的影子追逐着我……” “鬼魅魍魉都出现了?” 他是存心笑她的胆小,哪知她却心有戚戚焉的开口:“是呀!原来你也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他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白豫恒有些莫名其妙。 “五岁时,有一天我哥哥去学校,我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睡午觉,闪电一闪好多鬼就出现了,日本鬼一直说话,我好怕……” 五岁?他这下总算听清楚她的话,在日本?“你住过几个地方?” 在他怀中,她认真的扳着指头数,“台北、东京、静冈、山形、歧阜、纽约、瑞士,没有了。” “嗯。”他故作称许状,“很好,住过不少地方。”可怜!年纪轻轻便天涯飘泊。“可见你会说多种语言,能读多种文字罗?” “不会呀!我是文盲,老师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他讲他的,我睡我的。” “睡到毕业?”他才不信。 “不,睡到同学帮我毕业。” 他轻笑出声,当她在讲笑话。 “喂,白特助。”笑话说完,她认真的有求于他。 “叫小白就可以了。”都不在公司上班了还叫他特助,听了真令人不舒服。 “小白?”她搔搔头,对这种称呼颇有微辞,“好像在叫狗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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