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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我……我才不想当他的知己; 我只想当俗人,要他别出来了。”她紧张得要命,等一下一定会停电的。

  嗒 !

  电果然停了。

  “阿弘——”她怕得快哭了。

  “嘘。”他示意她噤声。

  隐约中,已经望见有人影及人声渐近——

  今日重逢深院里,一种温存如昔,平添多少周旋形迹。

  厢房中,和琳格格背门而立。

  “为什么?为什么同意去和亲?”

  “我是皇室的格格,能为国家做的事就是和亲以消弭战事、换来和平,也是功德一件。”她的话铿锵有力。

  “和琳——”费莫心中痛楚如刀割。“我怎么也没想到要护送去和亲的格格居然是你。”

  “有差别吗?”她猛回身,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落下。

  “也应有泪酬知己,只觉无颜对俗人,是我负了你。”费莫心中此刻猛想着旧欢愉,止不住泪痕交。

  他们,何以走至今日此番地步?

  自他和五格格成亲后便主动争取戍守西北边境,希望能够终老战场,以汗马功劳来慰和琳以示不负之意。岂料,和琳竟自愿和亲?

  她这一去,山高水远路迢迢,再相见恐怕只能在梦中。这分明是和琳早已有视死如归的决心。

  “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君剖。”费莫思及此,内疚更深。

  是他!

  是他误了和琳的一生。

  她冷眸一笑。

  “费莫,我还不配称是你的知已。你的人生此刻正意气风发,何凄凉之有?更逞论什么恨,我恐怕承担不起。”冷硬一回身,她心中的恨毫无所遗。

  “和琳,不要这样。你这一去,让我们连仅有的可能都荡然无存。”

  “仅有的可能?”她恨恨的回头望住他。“什么叫仅有的可能?自从你和五格格成亲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和琳。”他知道她性子烈,却决计没想到竟刚烈至此。“你真的要我为你负疚一世?”

  她的声音硬咽而低沉地传来:“一自仙蛾归碧落,千秋休恨马克坡。”

  啊!

  费莫仰天长啸,心中翻腾不巳。

  和琳僵直不动,她的脸上含泪未曾停歇。

  “来不及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为和亲而来,这一出走不仅害了自己,害了你,更使得战事再起,生灵涂炭……”事已至此,连想回顾都不允许了还想走?

  她把泪往肚里吞,‘哦这一去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她看着费莫,竟然绽出一抹凄美的笑容。

  “别说了。”他的心中懊悔。

  悔自己当初皇上指婚时何以不明说自己想要的是十格格而非五格格,落得今日……

  和琳这一人敌阵,无非送死。

  若退回近铁,更是变相求死。

  “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凤残月。”像是看穿了费莫的心思一样,她轻轻吟出他心中的思绪。

  “和琳……”

  她斟上酒。

  “你坐,我要与你饮尽今宵。”

  因为今宵一过,明日又天涯。

  迎亲的军队早已阵守在边防待守着。两人心知肚明。

  看着她的眼,费莫心中情意无限。“你记得否?当年我们曾驰骋在草原上……”

  和琳悠悠回想起幼时和费莫一去学骑马的情景…… 当他已马上驰骋时, 她还只能远远望之兴叹,求着费莫要等着她……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又是长!

  浓雾慢慢地散去,氤氲的四周逐渐明明。

  紧抱着婷婷的手上感觉到冰冰凉凉,湛见弘仔细一瞧,“哭什么呢?”他轻轻拭去她的泪。

  左婷婷此刻顾不了什么所谓的客气或害羞,拉起湛见弘的袖子猛把泪水拭去。

  唉!他可怜的睡衣。

  虽然觉得这鬼婷婷哭得令人啼笑皆非,但他依然很有风度的拍拍她。“别伤心嘛!梦中见而已,不要把自己情绪弄得如此心伤呀!”

  她语带哽咽的指责他:“阿弘,你是没血没眼泪的冷血动物,看他们两人爱得如此痛苦居然还说这种话,我真是错看你了!”

  她的指责来得如此理直气壮,令人哑然。

  “错看什么呀?”他的头皮发麻。“左婷婷你是唱戏的呀?见两个古人唱了出大戏给你看你就感动涕零,痛哭流涕?你这女人有病啊?”

  “我有病?你这男人才不可理喻,莫名其妙。”她气一生起来,棉被一掀躲人被中索性不见他,就当他是个隐形人好了。

  受到不公平的对待,湛见弘心中满腹委屈,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朝棉被中的人骂:

  “我不可理喻?我莫名其妙?我看我是好心没好报,为谁辛苦为谁忙哟。”干脆来个两相不应,左婷婷闷不吭声,湛见弘心中更为人大。“好心来看你做的是什么恶梦,结果你居然还陶醉在梦中?我看你干脆被梦中人吓死算了。”他气她气得正当头,说了些完全不经考虑的话。

  这下委屈的主角换了人,左婷婷咬着唇,“你明知那不是梦中人,是两个真的出现在面前的人……”

  他冷睇她露出棉被的那双写着委屈心事的眼睛,心里已经开始有了软化的迹象。不过和左婷婷在一起久了,面子问题也是不能轻易割舍的重点,他选择了不说话。

  “那两个人真的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她抿着嘴小小声地说着。

  哼了一声,他转身要回自己房间。

  在这里是危险的,他竟然无法对她生气。

  见他要离去,她迫不及待地起身紧紧抓着他,“你要去哪里?”

  “回房睡。”他冷冷、硬硬地答复她。

  她那委屈的神情又一齐浮上来。“我会怕……”

  “怕什么?那两个人对你而言不是挺亲切的吗?你不是还颇为他们所感动?有什么好怕?”虽然没啥好气,但其实他心中早已软化。

  “你留下来陪我。”她的眼泪快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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