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风靡 > 时来运转 | 上页 下页 |
二十三 |
|
平躺的身体骤然弹起,时转运骤然睁开眼睛,紧咬住下唇,用了十分的力气,才制止自己没有尖叫出声来。手狠狠抓住床沿,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她的整个人,如掉进了冰窖一般冻彻心肺。 怎么会?她这么会做这么恐怖的梦? 一张脸,被汗水笼罩,一滴滴从她额际滑落。身边依旧是空位,谢仲涛不曾回来。无法再安睡下去,她掀开被子,披衣下床,轻轻走到门边,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连涛阁外,一片寂静,除了天上的明月,一切像极了她梦中的情形。心底蹿上一股凉意,挥之不去。为了摆脱萦绕在心里的不祥感觉,她紧了紧身上的外衣,沿着房廊一直向下走,拐角处,一抹人影闪出,惊得她倒退了好几步,几乎要落荒而逃。 “时姑娘,是我。”压低了声音,有人在说话。 镇定下来,看清楚了来人原是谢安,时转运松了一口气,随即向他身后探望,却没有谢仲涛的身影。勉强地笑笑,她问他:“谢安,怎么这么晚?二少爷呢?” 听时转运问话,谢安有些犹豫,想了想,才开口道:“二少爷嘱咐我先回来,还说,若是时姑娘问话,就告诉你他今晚不回来了。” “是吗?”她该觉得轻松的。以往,多少个与他同榻而眠的日子,她辗转反侧,老不自在,彻夜难以安睡;现在,他不回来,她可以没有压力好生安睡一场。但是,为什么,心底隐隐有些失落,觉得缺少了什么? 见她不说话,谢安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张了张嘴,缄默不语。 “那么,二少爷此刻在什么地方?”没有忽略他的异样,也看出他的急于离开。空气中有淡淡的酒香和脂粉味道,即使他不说,她也能够料想一二。 千怕万怕,就怕她问这个问题,谢安心里连连叫苦,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二少爷,他、他……” “是在笑香楼吗?”谢安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时转运接上他的话,平静地说道。 “时姑娘……”谢安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表情,“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心头有点酸酸的、涩涩的,时转运笑了笑,却不知晓此时的笑容,在旁人眼中看来难看至极。 笑香楼,沧州鼎鼎有名的温柔乡,谢季浪口中男人流连忘返之地,难怪,谢仲涛会沉迷无法自拔。 “时姑娘……”像是做错了什么事,谢安一边打量她一边紧张地搓手,“二少爷只是去喝酒,不曾——” “时候不早了,你去歇下吧。”打断谢安的话,她简短地吩咐。这样欲盖弥彰的话,连三岁孩童也蒙蔽不了,而她心知肚明,又何必再解释这么多?况且,她非谢仲涛的妻妾,名义上,只是一名贴身侍婢,又有什么理由去追问主人的行踪? 她不肯听他解释,谢安只好打住,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之后,随后离开。 伪装的坚强在谢安离去之后轰然崩塌,时转运无力地靠在墙上,慢慢蹲坐在地上,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她拼命咽下哽咽的声音,不想在这万籁俱寂之时,被他人发觉自己在这里感伤。 良久之后,她才重新站起,手滑过墙面,如游魂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潺潺水声,她停下来,借着月光四处观望,才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砂岩屏障后,而那一边,就是谢仲涛平日间沐浴的地方。 想起那一日,他难得与她聊起了他的过往,即使并不完全,也足以令她感动。还有他对她提及关孟海,那个在血缘上与他一脉相承的人,并非是来认祖归宗,而是要毁掉谢家。 她不懂,她不明白,她一直处于浑噩的状态,全因为谢家当年的是非恩怨,她是置身事外的人,完全不了解,也完全没有置喙余地。 今日多嘴一言,令谢仲涛摔门而去,决绝而不留情面。他现在应该是身处笑香楼的温柔乡中,沉醉不知归路吧? 又来了,一想到这个,胃里就难以自制地直冒酸水。推开石门,走到池边,才蹲下身子掬了一捧水,乍然听见外面响起了毫无章法的脚步声,心下一惊,急忙走到砂岩边,蜷缩了身子,挤进曲折的石缝中,暗自向外张望。 有人踉踉跄跄走进石门,攀着岩壁,手中还拿着酒壶,边走边喝,全然不顾前胸已经被沾染了一片濡湿。 时转运睁大了眼睛,月光下,来人的面目,毫无遮掩地被她看在眼里,即使醉眼朦胧,身形不稳,失了平日的风度,仍不妨碍她认出那是谁。 谢仲涛,他此时应该在笑香楼左右逢源的,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转运!” 时转运吓了一大跳,以为他已发现了自己。隔着岩缝看过去,才见他已经背对自己,面向皓皓月光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浓重的酒味不断传过来,时转运有些不适应地转过脸,长长吐了一口气。老天,他究竟喝了多少,使平日间的稳重全然消失,却像醉汉一般在此口无遮拦,扯开了喉咙猛叫,存心吵醒整府的人。 “转运,转运……” 吼声逐渐低下去,到后来,变成了细细的呢喃,带着平常不曾有过的语调,听得她脸颊发烫,耳根发红。 外面的人似乎嘶喊得累了,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自言自语:“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何苦要来蹚这趟浑水?” 浑水?是指她插足谢昭和他之间的事吗?他的话,颠三倒四,难以琢磨,不知他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扑通!”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