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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少爷,你放了我,放了我吧……”她一个劲地说,只是音调一声比一声高。

  没有见过这么反常的时转运,最初的惊讶过后,谢仲涛迅速恢复如常,“若是我没有记错,转运,当初,谢府已经将你的终身买断。”

  残忍而不留情面的话语,狠狠刺向她的心脏。她用尽力气挥手,狠狠挣脱开谢仲涛的钳制,手中的披风飘然落地。

  “当初谢府买下我,如今,我自己赎回我自己。”没有人会想到她,没有人为她出头,那么,她靠自己还不成吗?

  “赎?转运,你当谢府是勾栏妓院吗?”似乎已经对她的无理取闹很不耐烦,谢仲涛沉下脸,“谢府每一个下人,都是签下了契约的,除非主子同意,否则哪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时转运是签了卖身契,以三十两市银,卖入谢府终身为婢。”

  “三十两,三十两……”时转运不住后退,双手在身侧紧捏成拳,“这些年,我临摹字画,仿制古玩,送与古意轩成交无数,难道还抵不过区区三十两吗?”

  “你这可是在与我讨价还价?”谢仲涛盯着她,满脸风雨欲来。

  虽被他冰冷的眼光摄住,时转运后背一阵发冷,但明白这是最后机会,她鼓起勇气请求:“二少爷就当奴婢在讨价还价好了,奴婢只是想——啊!”

  话还没有说完,手腕已经被谢仲涛擒住,狠命一拽。她站立不稳,顿时匍匐在地。

  “说得好。时转运,我今天就与你讨价还价一番。”谢仲涛蹲下身子,凑近她的脸庞,如是说道。言罢,毫不理会她狼狈的模样,突然起身,拉着她快步向前走。

  时转运无法站起,只能半拖半走地任由谢仲涛拉拽着前行。

  一路下来,仆役丫环纷纷躲闪,不敢招惹满面怒容的谢仲涛,对一向颇受器重的时转运忽然遭受这样的待遇,私下张望,揣测臆度。

  手肘和膝盖不断与地面撞击,生疼得厉害,时转运咬牙,倔强得不发一语。

  “砰!”

  房门被一脚踢开,随后,她被狠狠地丢进去,重重跌坐在地面。

  “抬起头,好好看看,还认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当然认得。

  从服侍谢仲涛的第二日起,她便在此学字、学画;学临摹之法,学雕刻之术;学陶器仿制,学纸张做旧……

  “你一手绝活从何而来?”谢仲涛手扫过桌面,挥落砚台,“你口口声声付出了许多,你付出的资本是什么?是谢家对你的栽培!”

  砚台在她面前被打碎,飞起的碎片四溅,眼角有火辣辣的疼痛。

  “你要讨价还价,欠谢府的,你还得清吗?”她要算账,不是吗?他就与她一一算来,算个清楚,算个明白。

  她还不清了,原来她欠谢府的,并不是三十两银子那么简单。

  心,在逐渐冷却,空洞洞的,麻木不堪。

  眼角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下,一滴、两滴……落在手背上,殷红殷红的,灼痛了她的肌肤。

  见她仍是低头,半天没有动静。不知道为什么,谢仲涛突然开始烦躁起来,背负双手踱到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她。

  时转运慢慢抬头,仰望的视线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谢仲涛。

  她眼角划了一道好长的血口,血珠不断向外渗透,沿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看起来,有几分触目惊心。

  是自己伤了她,但也是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咎由自取。斩断心中仅有的愧疚,他伸手拉起地上的她,探手想要抹去她眼角的血迹。

  见他朝自己伸出手了,时转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转运——”拽住她的胳膊,不让她有逃离的机会,谢仲涛为她擦去血迹,放柔了声音,“待在谢府有什么不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可以尽施才华,享尽荣华富贵;出了府去,举目无亲,颠沛流离,你怎堪忍受?”

  他的语气关切周到,似乎处处在为她设想,仿佛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不让她吃苦受累。

  “奴婢不出府了。”放弃了抵抗,她顺从地应声,附和他的话,但心中,仍有小小的奢望,做着最后的挣扎,“奴婢今后会安分守己,但求二少爷不要再逼奴婢了。”

  目光中的寒意一点点聚集,谢仲涛将她拖近,紧贴自己的胸膛,冷冷开口:“说了这么久,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眼神变得好快,口气变得好快,快得让她几乎要以为,她前后面对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紧贴的躯体近得找不出一丝缝隙,这样的举动,逾矩得厉害。

  谢仲涛危险地眯起眼睛,凑近她的面庞,看她惊惶失措的神色,“我再说一次——明天,你搬到我房中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处理,他没有闲心、也没有耐心,耗费过多精力与她周旋。

  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时转运咬紧了下唇,木然问道:“为什么是我?”

  问得好,为什么非得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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