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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没事?”甘蕾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哽咽着,根本不接受他的解释,视线一路从手腕扫到延伸至上臂的绷带,“瞧瞧包了这么多,肯定伤得不轻,外面还有警察,我的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别怪她心慌,直奔医院的途中经过自己家门,瞅着黑了半边的外墙以及一干在外围观的人,她的心就凉了半截,根本顾不得叫苏新文停车去问个所以然,一门心思早就飞到医院。刚才问病房说他在观察室,心就沉了沉;冲到观察室外见有警察在外坐镇,腿又软了几分;现在看他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除了绑起来的手臂稍微有些碍于观瞻,其他还算正常,她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动了一点。

  “没什么……”他想尽量口气轻松,脸却不自觉地红了些,特别是有外人在场,他更加不好意思跟甘蕾说一切只不过是他想要热菜而导致的后果。

  谁知道油锅燃起来以后是不能用水去泼的?想他被灼伤了手还一泼再泼想要控制,直到火势凶猛蔓延出厨房的范围,他才在无奈之下拨打119和110。

  即使此刻充分意识到确实是因为自己不懂装懂引发的恶劣后果,但好歹,他是个男人也会要面子的……

  “蕾蕾……”他忙着安抚怀中梨花带雨的老婆,尴尬地瞅瞅旁边的卞朝霞,好在后者非常合作,适时地插嘴,成功转移了甘蕾的注意力。

  “甘蕾,如果不介意,麻烦结清医药费,谢谢。”她将医药单递给甘蕾,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绝对可以为董亦辉顺势找个台阶下。

  甘蕾抹抹眼,看起来还有些担心,“不严重吧?”

  啧啧,不愧是两夫妻,问话都差不了多少,实在很想问问他们如何培养出这么高度的默契,不过见甘蕾的模样,又不太忍心逗弄她玩,于是,卞朝霞摇摇头,“没什么大问题,按时上药,手臂不要乱动碰水,休息几天就差不多了。”

  “哦,那就好……”甘蕾吁了一口气,拍拍胸口,看了看董亦辉,恢复笑容,放低声音柔柔地开口,“我先跟卞医生去划价,待会过来,你千万不要乱动,当心碰了伤口……”

  “嗯,我等你。”董亦辉点点头,看她跟着卞朝霞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直到走到门口,还不放心地再望了他一眼,比了一个乖乖休息的动作。

  董亦辉轻轻笑起来——看来,她还真不相信他呐。单举左手,朝上指指,他诚恳地点头,表示自己对天发誓,一定会谨遵她的教诲。

  “老实说,甘蕾刚才的表现令我大吃一惊。”

  目送甘蕾露出满意的神色跟着卞朝霞离开,冷不防,陌生的声音在观察室响起。董亦辉别过头去,这才注意之前扶了甘蕾一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在自己身侧。

  有点模糊的印象,似乎是上次看到的甘蕾的老板,嗅到自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味,董亦辉皱了皱眉,“医院禁止饮酒的,你不知道?”

  大概没料到他会说这个,苏新文挑挑眉,有些匪夷所思,“你要关心的,好像不是这个吧?”

  “那我该问什么?”董亦辉的表情有点疑惑,仿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见他不像是在装傻,苏新文愣了愣,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耸耸肩,非常“容忍”地提醒他:“你从不问甘蕾晚归理由的?”

  任何一名正常的丈夫,在无端遭受横祸的情况下,见妻子被一位陌生人送来,或多或少都应该旁敲侧击探询一下吧?怎么这个董亦辉看上去像是没什么感觉似的?

  “蕾蕾很忙,我知道。”董亦辉笑了笑简练地回答,不知是根本就没听出苏新文话中的深意,抑或压根就不想回答。

  这个男人!苏新文的目光扫过他俊朗的五官、无害的眼神、干净的笑容,一时间,对他的不设防,不知是替甘蕾还是自己,隐隐有些头痛起来。

  “对了,蕾蕾下班了吗?”董亦辉没有察觉苏新文的心思,倒是甘蕾的到来令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下班?哦,不,应该说还没有。”见他眉头又皱起来,情绪变化全写在脸上,“听说你出事,她抛下客户就忙着赶过来。”“是吗?”果然,董亦辉的脸色又变了,简直比孩子还有孩子气。

  “伤脑筋,我不是存心的……”

  “董医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正在喃喃自语,不想,甘蕾的老板似乎又有新的问题。

  “请说。”他礼貌地回应,低头瞧自己弯成九十度的手肘,想去摸摸,忽然想起对甘蕾的保证,忍了忍,又缩回左手。

  “听说,你娶甘蕾,是看中了她的精明能干,方便在你父母过世之后照顾你?”苏新文的口气淡缓,仿佛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但看向董亦辉的眼中,有一抹精光乍现。

  董亦辉抬头,看着微笑的苏新文——在这样的环境中,问这样的话题,照彼此二人之间不甚熟悉的身份,似乎不太合适。

  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看并不说话,苏新文也不在意,只是在他对面的床铺坐下来,双手撑在身后,闲适地跷起腿,“甘蕾的确很能干,作为她的老板,从来都只见她犀利的一面,今天拜你所赐,我发现原来她也可以淅沥哗啦地哭得一塌糊涂。”

  工作中雷厉风行有着精明手腕的甘蕾令他欣赏,不过小女人一般模样的甘蕾也着实令人怜惜。

  董亦辉保持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并不是太笨嘛,至少这一次,听出了他的意在言外。

  苏新文收回手搁在腿上,手掌轻轻拍打膝盖,如此反复数下,才摸摸下巴瞥了一眼董亦辉,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好奇而已。我想弄清楚,你需要的究竟是一名妻子,还是随时听从召唤照顾你的老妈子?”

  一切都该怪那个自作主张的苏新文!

  要不是他硬跟着她去见那个余大胖子,就不会被拉着去KTV唱歌;要不是因为唱歌,她就不会晚点下班;要不是因为晚点下班,她就不会赶不及为亦辉做饭;要不是因为没赶上做饭,亦辉就不会因此勉强下厨;要不是因为亦辉勉强下厨,厨房就不会烧起来;要不是厨房烧起来连累一片,他们夫妻也不至于今晚有家不能归……

  算了算了,想想就挺倒霉的。甘蕾放弃心中对苏新文的批判,双手一扯,拉下盖在沙发上的罩单。

  “咳咳、咳咳……”好大的灰,她忙不迭地挥手,跳开了些,惊叹地瞅在灯光下飞扬的尘粒。

  毕竟一年都没人住了,积了这么多的灰,倒也可以理解。

  家中大半面积因为董亦辉的“一时失误”铺了一层白白的灭火剂不便休息;回娘家吧,怕老爸老妈质问,说不定会挖出其中内幕,发现他们的女婿原来除了不善家事之外还有这么大的危险性,进而对他们夫妻耳提面命一晚也说不定……基于爱护、保护老公的原则,权衡之下,还是到了亦辉父母以前住的老宅暂居。

  幸好以前没有卖掉,单不说目前他们有安身之地,光是现在房产上涨的速度,前景甚好。

  这么大的一笔不动产,说不定过几年行情还更好——甘蕾偷偷地盘算,不过立即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扔下手中罩单,跪坐在地毯上,揭开食品袋,从里面拿出顺便买的快餐。

  没办法,这里不是假日别墅,不是任何东西都一应俱全的。

  “亦辉,你好了吗?”扯直了喉咙,她转过头大声地叫着。

  洗手间的门打开,董亦辉单手拿着毛巾从里面走出来。

  “天!”甘蕾跳起来,一把夺过毛巾,“不是告诉你不要沾水的吗?”

  “单手没问题的。”董亦辉举起自己的左手摆了摆,盘膝坐在她身边,拿出一块汉堡朝嘴边送去。

  “不准!”她抢下汉堡,语气凶凶的,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没问题没问题,万一伤到了怎么办?你能保证什么?”

  “蕾蕾,我能保证的,我是医生。”到手的食物又被抢走,董亦辉无奈,摸摸自己瘪瘪的肚皮,眼巴巴地瞧甘蕾。

  甘蕾立即偏过头去,告诫自己不能因为董亦辉的眼神而心慈手软,她是为他好呐,“是医生又怎么样?伤得稀里糊涂,到时候忘记了左右手,水哗啦一放,啊,不就前功尽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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