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风聆海 > 贺新郎·无艳 | 上页 下页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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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后悔救我了?”好奇怪,丝毫不觉得那声“怪胎”刺耳,是因为他吗?因为他平常说来,所以她也就接受了自己殊异? 不过想想这屋里屋外也真没几个东西是普通的,那匹跩不拉几的老马、多多少少短了五官四肢或尾巴的猫猫狗狗,甚至连天缺都是残的……这人到底是怎样的人呐?她忍不住想探。 “不,”怀抱她的人动了动,“我望江关做事从不问后悔,只求当该。”再吁气,话底仍是厚实:“你呢?是否后悔让我救?”这话是盯着她脸上说的。 他在问她还想死吗?她猜,忽然懂了。 先前他是用一般价值看她,觉得她枉死不值,现在他明白她身世处境了,所以重新问她。 这人心好澄,或者是冷? 他救了她,并不表示他就自以为担了责任,他问她,也是要为彼此关系做下切划,他只帮他能帮,其余要靠她自己挣,没人帮得了的。 摇头、迟疑摇头,忽然她又想点头,眼神满是困惑。 好怪,前月那般决然欲死的念头到哪儿去了? “想不清楚吗?”他问。收了功,大手改抚她发。 “嗯……”自自然往他掌心轻蹭,小猫般摩挲。“你今天说的话都好难懂,我变笨了。” “呵……”他低笑,震着她胸腹轻疼。 “你笑什么?”翻转驱体,却因四肢无力摊趴他身。“你笑什么啦?!”气息幽吐在他下颔,徐徐清芬。 望江关心念一动,待想清,唇已按贴在她,额间正中,柔柔一吻。 “这、是什么?”她问,头脸无缘故臊臊晕了。任他突地将她轻摆,翻了身自顾下床。 “没、没什么,做爹的疼女儿嘛,你长在深宫少解人事不明白,以后住惯便慢慢懂了。”他站着,俊脸微红,随口胡诌的理由连自己都觉好笑,他与她,方才岔神究竟是乱想到哪里去了…… “平常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她再问,拽着他衣袖不让他走。 以往,她听菡姊儿讲过不少民间故事,娘惜儿,姊疼妹;但菡姊儿的故事里都是没男人的,要不就是像父王那样,该斩、该杀,死他十回八回都不足为惜。 “好了,菂菂,累了一晚,你该休息了。”望江关为她铺床,微垂低首,藏住自己尴尬扭曲的脸。 “想不清的事也不急着一次想完,一件一件,就让它挂着、摆着,久而久之,将来……说不定那天醒来你便想通了,也或者突然发现这事没啥重要,世上大部分人都这么过着,什么生啊死地,一般人不会当口头禅似地嚷来玩的。” “可我不累。”大眼猛眨,分明说嘴。 他侧头看望一会儿,坐近她身。“你在怕什么?” “我……梦里有人,也有鬼,”半晌,她幽幽低语,知晓这要求对旁人很过分。“从前菡姊儿都陪我睡,之前赶路的时候你也在身边。” 他怔然,这丫头活得辛苦,他越了解,便越放手不下。 “可怜孩子……”轻阖她眼,望江关抓起她手,揣在怀里藏着。“睡吧,有我守着,见你不对就叫醒你,别怕。” “你真好。”满足清吁,她窝向他身侧放心睡了。 “我好?回头儿我让你喝这儿吞那儿就别怪我药苦。”他打趣,亦是闭目养神。“我再怎样都是另一个人,不是你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妲己皇姊,菂菂,人永远都不可能过一样日子,这点我只能教,体会,却还在你啊……” 天大亮。 丰儿渐渐在太叔公家长大,习书、习武、习医,甚至天文星象、时令节气、骑牧庄稼、兵术战法…… 总之从早到晚没一刻偷空,十几个师父排队抢人。 “主子,您这篇“原亲”发人深省情感真挚,可惜语言紊乱,明显混了西岛句法,请主子重新习作,在下明早再来。” “主子,告家兄弟昨个儿调皮嬉闹,打扰了主子练功,所以今日午刻起两人将一起陪着主子站桩补课,直至酉时。” “主子……” “主子……”…… 在这儿,没人喊他丰儿。 男女老少大部分都对他必恭必敬,却也诸多要求。 “主子等等。”少女整整高他一个头,抱着衣篮而来。 “镜、镜鎏。”努力直唤她名,为得是不让她无辜受罚。 太叔公在旁,欣慰点头。“这样才对,以后便是牵手夫妻,什么姊啊弟的,多生份啊!” “嗯。”唯诺答应,丰儿其实一直想问什么是“夫妻”,但又怕人耻笑……蠢问题呐,可只有娘亲会耐性回答的。 “呶,你娘托人送来的,说你今天生日。”少女递来包裹,没等他接稳又继续说:“还有,你把身上脏衣顺便脱下来给我洗吧,反正待会你要去武师父那儿罚站,光着身子还轻松些。” 丰儿默默捡起掉落一地的糕饼,默默脱衣…… 那年他看来大不过五岁,瘦得跟小猴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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