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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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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点怀念联考前那朝七晚九三餐都得在学校解决的考生生活,至少那时他一转头就能看见路小冉微微发怔有些恍惚的身影,她常常看天,依着成续自由选位置时也总捡靠窗的坐,有时她陡然回神和他忘情偷觑的视线四目相交,呵,那肯定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虽然,事后老师的鞭子尝起来也是挺麻、颇痛。 “好啦好啦,别闹了,我们今天真的得把‘线性规划’教完,来,设X、Y均为实数,”名嘴正努力把有些失控的上课气氛拉回来,教室一角忽然传出爆笑。“又怎么啦?”讲台上居高临下,很容易就看见几个调皮出名的学生正抢读一张纸条。 “老师老师……给你的情书喔!”一个学生抢到,迅速往前排丢去。“不要啦,那只开玩笑而已……”好像是始作诵者的学生被其他几条大汉架住,刷白了脸。 看人狼狈这档事向来就不需要什么默契,纸条很快便传至讲桌,名嘴瞧了几眼也噗嗤笑出,直摇头。 “老师念啦,念啊……”几个学生起哄,“念完我们就安静上课!” 纸条恶戏一直在世代交替的学生中流行,据说许久前有回名嘴收到张写着“老师,你拉链没拉”的谎报纸条,结果他真当场背转检查,笑翻满堂学生倒是其次,竟也成为这家补习班强调活泼教学的招牌,长红至今。 “你们说的喔,念完还吵的人就给我把这张纸条吃下去,”半开玩笑,名嘴清清喉咙开始念:“给我最最亲爱不是蟋蟀的帅的老师……” “哎哟……脸红了……”爆笑鼓噪。 “打从第一天昏了头走错教室煞到老师开始,就注定这无怨无悔,就算得连赶三班公车,就算迟到,就算奔跑地再狼狈也坚持要来上您这堂课的美丽错误……”听明白如同朱柏恺或程方洁等人,已经纷纷转向窥探路小冉反应了。 “小冉……?”朱柏恺忿忿握拳,更多担心。 她没理,躬着背弯身静着。 “啊,真要说我喜欢您哪点,晤,其实是好几点……”名嘴念到这儿也觉得有些不对了,不过学生拿着他‘吃纸条’的前言相逼,没法儿。 “啊……这么说吧,您讲课的风采总是使人神往,您的笑话也字字珠巩,喔,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会懂你,那可是诗呐,您偷偷藏在二元一次不等式里只有我能解读的情诗,笑吧笑吧,随人笑吧,就让我——一记下您妙语如珠信手捻来的打屁,读你千遍也不厌倦啊,世人张嘴笑您,独我执意倾听,匍匐着,整堂课只有您和桌面……呃……” “够了吧你们!”朱柏恺气疯了跳起来拍桌,满堂慑然。 “这种烂补习班我们不上也罢!”胡乱收拾,匡嘟嘟。“小冉,我们走!” 她没动,自始至终都一个姿势。 定着,像化石。 “小冉?”朱柏恺索性凑近看她,呆了。 低着头的路小冉恍梅在笑,不是喜,也不是解嘲,好陌生好诡异的一抹笑意,越渐深,落花也似,飘移间凝落嘴角。 “好了好了,刚刚那位同学都说了只是玩笑嘛,大家别当真,”名嘴猛打围场,朱柏恺在怔忡间让程方洁拉下。 后来谁也没再见到路小冉抬起头来。 没再动作。不发一语。 用“无心”也难以解释众人这因为一时快意的伤害,用“侥幸”大致便可描绘名嘴和所有起哄学生越来越心安理得的庆幸,用“茫然”或“迷惑”是否就能说明朱柏恺自始至今对着路小冉迥迥绕绕不着头绪的追寻? 整堂课终于在迟来的一片静寂间撑到中场休息。 六点,二十分。秒针不停。 距离几百公尺外杨泽梦寐以求的那场婚宴,还有,最关键的十分钟。 觥筹交错,客套间一句突兀。 “啊啊——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哐隆……隆…… 呆—— 没有人知道,新娘休息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众人回神,花砖上只剩因撞击而稀烂一团的结婚蛋糕、几百盏失重委地酒汁四溅的玻璃酒杯…… 应该端庄美丽的新娘子呜咽着粉糊脂残追将出来,十分钟前还神清气爽喜气洋洋的新郎信突然发疯也似地破坏一切,吓傻满堂宾客后惨叫跑走。 用“狼藉”只能形容后来饭店清洁人员的怨念,用“错愕”还勉强可以表达当时见证者的心情,用“混乱”或“震荡”犹不足说全接下几月无论股市或媒体因为杨泽失踪而连锁引发的跟风效应。 但,那都至少是先得把今晚顺利过完才能继续发生的未来式。 同时同景,最残酷的“现实”都已各自找上他与她。 真实人生中的时间可是一秒一秒算的;欢乐同样,幸福同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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