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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她不是个好母亲、不是个好妻子、不是个好女人,可是她是个真实坦白的女人,请你谅解这个为了识得一分真爱而跌跌撞撞、伤人伤己的可怜女人。”

  听到这里,蓝芷颐觉得茫然。是这样吗?她不知道。

  皇上恳求道:“你可以怪她让你受辱,请你看在蓝卿的份上原谅她。他真的爱她且爱她的一切,因为他怕你长大知道实情,特地许愿让他的孩子像你,止臻这么像你,不是没有原因的。难道连天都被感动了,你却不肯接纳他所爱的人吗?”

  蓝芷颐二话不说地冲了出去。

  杜君衡靠坐在蓝芷颐的门外一整夜,从宫中回来她就把自己关在里面谁也不肯见,连蓝止臻也劝不出。她不言不语地关在里面三天,杜君衡就守在外面三天。

  这日蓝芷颐终于打开了房门。

  “回去吧!”她把披风披在他身上,轻声地说。

  “我会担心。”他温柔地看着她,坦白地说。

  “多事!”虽是责怪的话,却没有责怪的语气。

  “你的事特别多嘛!”这一季的冬夜,杜君衡待在外头的时间也特别多。

  “今天我会出去祭拜爹爹,你不要跟。”蓝芷颐淡淡地说。

  “嗯,让翠香跟去好吗?”但他有点不放心。

  “我要一个人静静!”她说道。

  “小心。”他尽管不放心也只能想开点,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告知她自己的行事。

  蓝芷颐清早出门,一直到黄昏才回程,她任着马儿慢慢走,就在路边看见一名小童子,被个一脸横恶的汉子在地上毒打,旁人无力阻止,只在旁劝着。

  蓝芷颐立刻上前去,一挥鞭,缠拉住那壮汉手上的棍子。

  “他不过是个孩子,何以如此毒打?”她直言道。

  “这不知哪来的野种,打我的孩子,我不能教训吗?”那汉子不高兴地啐道。

  “孩子打架不过是小事,何必出手那么重?他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蓝芷颐把鞭子松了,一脸不以为然。

  汉子仰头看她一眼,邪笑道:“同是人生父母养,命就有所不同,像你长得这么标致,我可舍不得打,下来让哥哥我好好地疼惜一番。”

  蓝芷颐脸布寒霜地抽他一鞭,厉声道:“放肆!”

  她跳下马扶起倒在地上的小孩,让旁人把孩子先行带开。

  那汉子抡起木棍,自她身后袭来,蓝芷颐一个侧身,一手挥鞭,把汉子的棍子再度缠住。

  虽失去了武功使不出内力,但鞭法和身手都还俐落,不过她自知无法力敌,很快攀跃上马,然而就在上马之际,汉子一棒打在她左脚足踝上,她忍着剧痛策马疾走。

  “少夫人,回来了!”马僮一见她回来立刻上前迎接。

  杜君衡回府得知她骑马出去后,就一直在马房等她。

  “芷儿!怎么又受伤了?”他看见了她左足上渗着血。

  杜君衡立刻痛下决心,再也不让她骑马了,每次出去都带伤回来。

  他连忙抱她下马,让她坐在马房的木椅上。

  蓝芷颐忍着剧痛,让杜君衡把她被打得骨折的脚踝接回去。

  “什么人这么狠?出手这么重!不但脱臼还脱了层皮!”他看得心好疼。

  “一个粗暴恶人!居然对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孩子下毒手。”心里觉得窝囊极了,如果不是被杜君衡废了武功,她一定好好地教训那恶徒。

  “仗义相助虽然是好事,但你已没有武功了,凡事要谨慎!”杜君衡不知不觉地又这么说。

  “这话你要重复多少遍?”蓝芷颐一肚子的不高兴,口气自然不客气。

  “抱歉!我只是不忍见你受伤。”他怜爱地拭去她额上的冷汗,“很痛吧?这几天内最好别走动。”他深怕她不肯配合。

  她别开脸不想理他。

  “又生气?传说中气度恢宏的昭阳王还是这么小器?”他决定要重演,就演全套。对她的相应不理,他已经很习惯了,他会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打破她的冷淡。

  “传说中的昭阳王,懒得理你。”蓝芷颐没好气地配合。

  他展开天真的笑容,自加新词地说:“真正的昭阳郡主就得理我对不对?”

  蓝芷颐瞪他一眼。

  无视于她的白眼,杜君衡伸出双臂说:“我抱你回房吧!”

  蓝芷颐单脚站起来,拨开他的手臂,“我还有一只脚。”

  “你又想害我挨骂?”杜君衡微皱眉头,不高兴她这么见外。

  她真的单脚跳出了马房。

  杜君衡无奈地摇头,她喜欢虐待自己,但外头到处都是积雪,只见她愈跳愈困难,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在一边替她开道,一边护着她。

  她的倔强虽然很磨人,但想起来也很可爱。

  她专注于一件事时,就会把所有情绪放在一边,就像现在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脚下,好像天地间那是惟一重要的事。

  跳了一段路,蓝芷颐另一脚就抽筋了,她坐在雪地上暗气自己的脚不争气。

  “牵马来!”她只得坐马了。

  杜君衡一脸的不许,并声称往后都不让她再碰马了,她气得不愿说话,这回他决计不退让,非要坚持到底不可,两人就在雪地上耗着。

  “傻丫头!气消了没?”两人僵持许久,他怕再耗下去她会着凉,“如果抱着难为情,用背的可好?我做你的马好了。”他一脸真诚地问。

  蓝芷颐望进他全然单纯的眼里,突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和他画清男女之别反而让自己显得别扭造作,在他眼里万物的差别意义不大,她这样排拒他倒成了她特别强调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似地。

  于是她决定趴在他的背上,让他一路背回去。

  “为什么气不走你呢?”蓝芷颐不解地问。

  “有时候很想走。”杜君衡坦白地说。

  “想走就该走,为什么又不走?”她希望他不要对她那么好。

  “不知道,就是走不开。”他的确不知道。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需要理由、需要条件吗?”他实在不认为这有什么好问的?

  “你为什么对止臻好?为什么冒险救素不相识的小孩?为什么出生入死地查一些无头公案?真的都需要理由吗?”他对一般人的想法有时候是不甚理解的。

  “当然,会做那些事都是因为“理当如此”。”她做事信奉个“理”字。

  “那就当作我对你好也是应该好了。”她如果需要答案就给她答案好了。

  “我觉得你这话似是而非。”蓝芷颐都被弄胡涂了。

  “那我说喜欢你所以对你好,你就可以判定是非了吗?”杜君衡随口地说说,对她分判得清清楚楚的是非观念,常觉得多余。

  蓝芷颐居然没有排拒他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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