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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帘后乐声再次响起,虽然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但至少和方才比起来可说是仙乐了。丫头由后头拿来纸笔墨砚,在桌上铺好后,又乖巧地退到一边,暗自松了口气。

  作诗画图就算再吵,也吵不过方才那首曲子吧?

  才这么想着,她便眼尖地看到两人已在纸上画下一些东西。那位姑娘画的东西她还能看懂,虽然笔法比小孩还拙劣,却依稀可以看出山水的轮廓,然而那位公子的画,任凭她拉风脖子左瞧右看,甚至头都横了过来,还是看不出他想表达的东西呐。

  图案是一些黑点,又有些歪歪斜斜的线条,还有个大大的“呆”字写在一旁,可谓玄之又玄。

  “当家的,你书的这是什么东西?”秋声也纳闷的直瞧。

  “我本想画这画舫上的小姐,却可惜见不到小姐芳容……”储孟孙目光瞥了下帘后,琴声此时突然落了一拍,旋即又恢复正常。

  丫头也听到他说的话,心里兴起期待。小姐躲在帘后观察客人,本就是故意营造神秘感。就她看来,小姐比眼前这个叫秋声的美多了,这位公子显然对小姐起了兴趣,虽然琴弹得可怕了些,但那气势及穿着看起来非富即贵,若是能被他看上,不也是美事一桩?

  她正这么打着如意算盘,又听到储孟孙的声音续道:“既然看不到小姐,那只好画珠帘了。”

  这一点一点歪七扭八的是珠帘?丫头听得嘴差点跟着歪了。随即又听到秋声开口,“那珠帘旁的这个‘呆’字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一个字,我画的是一个人。”储孟孙正经八百的纠正。

  “画的是谁?”她愣住。

  “谁站在珠帘旁,画的自然就是谁喽!”

  秋声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站在珠帘旁的丫头身上,只见对方脸色忽青忽白,却是敢怒不敢言。再看储孟孙一脸若无其事,彷佛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人。

  天知道他正在心里冷笑。他方才一曲既毕,便看到那丫头一脸鄙夷,而方才秋声作画时,她的白眼几乎都要翻上天了,不给她点教训怎么成?

  此时画舫也差不多在湖上绕了一圈,储孟孙干脆地付了钱后,带着无言以对的秋声上岸,两人回到系马的梅树边。

  她瞪着他好半天,瞧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她一个忍不住便笑了出来,这一笑久久不能停止,让他也随着她弯起嘴角。

  “你……我怀疑你根本是故意恶整那画舫上的丫头!”想到那个呆字,她更是笑不可抑。

  “我像那种人吗?”储孟孙耸了耸肩,一点也不见惭愧,“我不过是展现我琴棋书画的功力……”

  秋声在大冷天里,笑得脸都红了,“你根本不会!”

  “你也知道我不会?”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她的笑容戛然而止,换上的是一脸迷糊。

  “琴棋书画,对我而言都是狗屁!我不是个成天风花雪月的人,你会又何妨,不会又何妨?会了之后,储氏商行会扩大一倍吗?所以根本不需要去羡慕别人,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子的你了!”

  “原来你……”秋声感动地捂住嘴。原来他不怕出糗,胡搞一通,是为了让她明白,她对于黄亭儿的羡慕、自卑,根本都是不必要的!

  因为她就是她,他打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什么都不会的她,她何苦要钻牛角尖自找苦吃?

  秋声完全释怀了,心头一热不禁投入他的怀中。

  储孟孙也顺势一搂,在冷冷的湖畔,相互依偎的两人心里都是暖呼呼的。

  正当浓情蜜意之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逼得不想放开彼此的两人不得不分开。

  他皱着眉望向来人,却看到一脸沉重的大饼翻身下马,心头闪过一丝不妙。果然大饼趋前说的话,让他的眉皱得更深了。

  “当家的!咱们东北那批货,出事了!”

  再一个月就是与宁王府约好的交货期,但居然在这关键时刻出了事,储孟孙的震怒可想而知。

  商队莫名地被扣在代州,而代州位于河东道,是东北至京城必经之途,他自忖没有得罪过代州的任何人,会冲着储氏商行来的人,必然有其背景及不得不为的原因,否则不敢如此妄动。

  要是换了一个人,个中真由约莫就要石沉大海,这口鸟气也只能吞了。然而他是储孟孙,他要做的生气没有做不成的。可借着关系去打听的结果,居然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从中作梗的,是个他几乎不认为能威胁到他的人——黄亭儿。

  原来代州刺史与她曾有一面之缘,十分心仪她,然而她因对方年纪与自己爹亲相仿,又不愿委屈做二房而拒绝。但这次他拒绝她,严重打击了她的自尊,故她答应嫁给代州刺史做妾,交换条件便是要代州刺史不计代价拦住东北来的商队。

  因此,无辜被卷入这场风波的几名东北商人,就以窃盗的罪名被关押起来,那批重要的货物,自是以贼赃处理。

  “明天就要起程了……此番前去险阻重重,你……”一想到他将要面对的是地方大官,自己却无法跟去,秋声心就悬得老高,一脸忧虑,因此即便天色已晚,她还是依依不舍地赖在他房里,坐在床沿替他整理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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