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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我当然怕。”洛瑾丧气地道,说话声音里都带着些哽咽了。“可是伯府一家都是好人,母亲慈祥和蔼,大哥宽仁敦厚,大嫂贤慧机巧,三郎其实也很聪敏,而且心向着家人,还有你……特别是你……智慧高远才华洋溢,好像就没什么事能难得倒你,又长得……长得好看,对我也好,要是身体康健,早该是京城众家的乘龙快婿,哪里还轮得到我,我……其实是配不上你的。伯府这么好的一家人,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来破坏它,即使是我的娘家,那也不行!”

  尤其她对现在的洛家失望透顶,洛家的所做所为并不管她死活,那她何苦为人作嫁,还惹得自己一身腥?

  闵韬涵听了她的话,心头竟有些雀跃,为的不仅是她认同文安伯府,更为她对他极高的评价,显然自己在她心中有着特殊的位置。

  “你觉得我对你好?”闵韬涵突然挑出了她话里的一个点反问,或许她无意一说,但他却听来刺耳,因为他觉得自己对她并不好。

  “你很好,真的。”洛瑾却是说得极为真诚。“或许你一开始提防我,但谁叫我来自洛家,我觉得现在我们相敬如宾,已经很好了。”

  闵韬涵却在心中摇摇头,不,他觉得还不够好。他想像中的夫妻,不该只是相敬如宾,单单表面上和谐,而是要互敬互爱,心意交流,甚至是恩爱缠绵。

  如果是她的话……有了今日的一番坦诚,再加上她往日付出的种种,或许两人一起走向他想像中的夫妻形态,也并不坏。

  闵韬涵张扬地一笑,第一次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喜悦,就洛瑾看来,却像他身后瞬间开了一片繁花,那么耀眼夺目,俊美得勾心夺魄,让她都看呆了。

  “于原生与洛家究竟如何,你无须再烦忧,我会教你怎么做,让你亲自去打赢这场仗。”他轻轻地伸手拭去了她挂在眼角的一滴泪水。

  以后,他不会再让它有机会流下来。

  去年冬日无雪,今年春日少雨,注定不是个太平年,所以京兆尹坐镇京中,也是时时绷紧了精神,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就怕自己什么差事办差了,乌纱帽立刻不保。

  然而今日他一直觉得内心惴惴不安,总觉得什么事要发生,突然间外头鼓声大作,惊得他险些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的师爷匆匆由外头进来,恭敬地道:“大人,有个少妇击鼓告官,看外貌打扮身分不低,请大人升堂。”

  京兆尹点了点头,幸而他最近相当勤政,官服是一直穿在身上的,现在只要动身前往公堂就能升堂了。

  来到公堂之中,堂上站着两方人马,一方站着一名少妇,还有一个神情激动的年轻男子,正被衙役们抓着,否则瞧他那姿态,一放手他冲上去撕了那少妇都有可能。

  而另一方站着一名中年男子与一名少女,两人长得有些相似,应当是父女关系,他们神情沉重之中又带着悲愤,依京兆尹的经验判断,这两名才是原告。

  京兆尹落坐之后,站在公堂两边的衙役们快速地用杀威棒敲击地上,发出整齐庞大的声浪,同时大喊着“威武”,震慑来人,升堂仪式完成。

  此时京兆尹执起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洛瑾便是击鼓之人,她福了福身,朗声道:“民妇洛氏,系文安伯大弟闵韬涵之妻,日前太学正于原生前往伯府,指控文安伯幼弟闵子书奸淫其女于凤娘,由于伯爷不宜出面,此事却闹得家中是非不断,民妇恳请大人做主,查明此事。”

  “你胡言乱语什么?别以为你嫁了我二哥就能含血喷人!”

  被衙役抓着仍在大吼大叫的便是闵子书,他莫名其妙的被府中侍卫带到衙门,想不到居然是自己被嫂子给告了。如今的他看着洛瑾就像看着仇人,要不是衙役知机制住他,他真会上去暴打洛瑾一顿。

  他二哥怎么没把这女人看紧了,居然让她做出这种事!他深知自己无辜,难道她不知道如此告他,不仅遂了敌人的意,还会陷伯府于不义吗?

  在这个时候,闵子书已经无暇想自己的名声会受到什么损害,其至入狱他都不怕,但若因他而让伯府蒙羞,他就算死了都愧对闵家的祖宗。

  京兆尹拍了拍惊堂木,喊了声肃静,怒瞪闵子书一眼后才对洛瑾道:“把事情的过程说清楚。”

  “那日是立春后的危日,也就是凤凰日,于学正突然带人砸伯府的门,一进门便说闵子书奸淫了他的女儿于凤娘……由于掰扯不清,于学正便由伯府取了百两银子,说是为于凤娘压惊,之后就离开了。”

  洛瑾十分客观的将那日的情况说了一遍,没有带任何主观的指控,倒是让闵子书稍微冷静了一些,虽然他的眼神仍然极为不善。

  京兆尹转向了于原生。“于学正,洛氏所言是否属实?你指控闵子书一事,详情如何?”

  “洛氏说的没错,下官会到伯府,实也无奈。在小年夜那日小女与手帕交出门,想不到彻夜未归,之后回府镇日哭哭啼啼,经本官询问方才透露,说她在小年夜当晚,于悦来酒楼被文安伯的幼弟奸淫了,下官气不过,便上伯府理论,之后就如洛氏所说,此事双方各执一词,我碍于伯府威势,只能先离开。”于原生愤愤不平地道。京兆尹又看向了于凤娘,“于凤娘,小年夜那日发生了什么事,你那手帕交为何人,又去了哪里?”

  于凤娘连看都不敢看京兆尹,含着泪水怯生生地道:“小女子那手帕交是功考司郎中赵端成大人的女儿,她哥哥赵制与闵子书交好,一群朋友出去悦来酒楼喝酒,赵大人的女儿便拉着我去凑热闹,后来一群人都喝醉了,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醒来已是衣衫不整,睡在闵子书身边了。”

  闵子书一听,不待京兆尹质问便怒道:“我自己都烂醉如泥了,并没有对你如何!”

  京兆尹身经百战,哪里听不出来于家父女的供词疑云重重,况且闵子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皱着眉头看着于凤娘,半晌才狠下心问道:“于凤娘,既如闵子书所说,你如何确定自己曾被闵子书奸淫?”

  于凤娘没料到会问得如此深入,这已是女子私密之事,她一个忍不住便哭出声来,羞愧地低头下。“启禀大人,身为一个女子,自己身上……自己身上有什么改变怎么会不知道?民女确定……确定已失身于闵子书。”

  闵子书简直气炸了,但眼下似乎是千夫所指,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就算反驳了也不见得会被采信,一下子竟是急得冷汗直流。

  然而一直沉默听着的洛瑾,此时开了口,“大人,既然我家小叔说自己没做,但于凤娘又坚称失了身,不如请一个婆子来验身,那就一清二楚了。反正今日的堂讯并未对外开放,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我们不多言,也不至于流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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