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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傅夏走到犯人的身前,转头望向她,轻轻开口,“过来这里帮忙。”

  “帮忙?”她诧异的睁大双眼,下一瞬间想起自己可是死皮赖脸的要跟着他,还振振有词的说身为徒弟理当帮忙师父,随即点点头,快步上前,不过因为害怕,躲在他的身后,离犯人有三步之遥。

  他暗暗赞赏她的勇气,嘴角微扬,转头看向狱卒,“请问要在额头上刺什么字?”

  “我看看。”狱卒急忙取出一本破烂的蓝色簿子,翻了几页,“上头写着,流放珠州的犯人,额头上刺‘犯’字,左边脸颊再刺‘珠’字。”

  “我明白了。”傅夏点点头,从她的手里取过一把刀面较宽的雕刀,毫不犹豫的在犯人的额头划下一刀。

  鲜红的血液瞬间流个不停,流过犯人的双眼与鼻梁,犯人痛苦的大吼大叫。

  长孙嫣然赶紧撇开眼,紧抿双唇,克制住想要大喊的冲动,但是不中用的双脚忍不住频频颤抖。

  伴随着喊叫声,傅夏的手没停过,换了好几次大小不一的雕刀,最后取出塞在腰际的麻布,用力抹去犯人脸上的鲜血,然后将肮脏的麻布丢在地上,朝她伸出手。

  “把碳粉给我。”

  “碳粉?”长孙嫣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工具,急忙将一只木盒递上前,“是这个吗?”

  “嗯。”傅夏接过木盒,轻应一声。

  当他的视线转回到犯人的脸上时,发现面目狰狞的犯人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他不以为意,打开木盒,打算继续工作。

  “你这低贱的扎工,竟敢如此粗鲁的对待本王。”犯人感觉到脸庞红肿刺痛,心生不满的怒骂。

  扎工在这个国家是低下的工作,最大的收入来源是进入勾栏院里替妓女们刺上花花草草,好吸引男子的目光,也有一些金钱是来自帮绿林大盗或需要逞凶斗狠的暴民刺上张牙舞爪的龙凤,借以吓坏善良百姓。

  然而最低贱、最被瞧不起、所有扎工最不愿做的就是帮犯人黥面,若是罪证确凿的犯人,被判刑后强迫黥面也就算了,毕竟那是罪有应得,在脸上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还有不少被诬陷的犯人,却因为黥面而无法重生,这样的罪过,官员当然必须负起最大的责任,为了赚钱而不得不为的扎工心底也不好受,因此,愿意帮犯人黥面的扎工少之又少。

  傅夏抬起头,对于他的言论不予置评,薄唇微微勾起,“倘若我是低贱的扎工,那么仗恃着权势欺压百姓的王爷又算什么?”

  他稍微施力,让犯人仰起头,随即将手上的碳粉覆盖在被刻了字体的皮肤上。

  “痛……该死的扎工,不会轻一些吗?”犯人大喊。

  “痛?”博夏加深嘴角的笑意,“如果这样就叫痛,那么当你一刀接一刀刺入女孩的身躯,她喊痛之时,敢问王爷可曾停下动作?当你一次又一次毁坏农民辛苦种植的作物时,可曾想过农民在下次收成之前,日子会过得多么苦?”

  “我哪管这么多!你们全都是低下的奴仆,一出生就注定被我践踏在脚底下。”犯人高声大喊,打从心底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没有人愿意过苦日子,没有人一生下来就得任人践踏,没有人有权剥夺另外一个人的幸福,倘若王爷不懂,那么草民深深的期盼着,来世王爷能成为你口中低下的奴仆,任人搓圆捏扁。”傅夏刚好停下手边的工作,从长孙嫣然的手上取过一只毛刷,刷去犯人伤口处多余的碳粉。

  “傅扎工,辛苦你了。”狱卒急忙上前,解开犯人手脚上的钳制。

  “狱卒大哥们也辛苦了。”傅夏轻轻的回应。

  长孙嫣然发现,傅夏接下来连续替十名罪犯黥面,男女老少都有,当他询问过该名罪犯犯了何罪之后,手劲会因为这名罪犯是否罪证确凿抑或被诬陷而有所不同,当然也会因为犯罪的情节是否重大而改变力道。

  她还发觉,当他面对的是明显被误判或因为不得已情况而犯罪的犯人时,深邃的眼眸总会流露出悲悯的哀痛,这才真切的明白,在他冷淡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暖、热切的心。

  热血沸腾着,她水灵的瞳眸完全无法由他冒出薄汗的俊颜移开,她知道自己的心因为他而快速跳动,情感因为他而充沛。

  说不上为什么、不过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眼前的他会是令她愿意厮守一辈子的男人,她想,姐姐与姐夫相遇之际,姐姐也和她有一样的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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