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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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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这么晚不睡就为了这一句?!”我瞅了她一眼。 “其实也不尽然,只觉得胸口闷,一肚子烦躁,想出来走走,谁知一到门口便瞧见了你季大姑娘裒怨的双眸。”柳书馒径自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胡说八道!我哪里裒怨啦!”我极力地否认着,怕书缦一时误会,弄拧了我的心绪,又忙解释说:“不要告诉柳书岩,我不要他为我费心。” 表错情是很严重的,会错意更是会无地自容的,感情这事禁不起暧昧猜疑,一出岔可是伤人伤已,这是俞善谦让我学到的一个教训。 书缦一听,却出乎意外地不再叹气,反倒意味深远地说:“阴阳五行中,木是被火克住的,唯有你季雪凝这团火非但克不住木头还反倒烧伤自己——” 书缦突如其来的比喻,倒教我暗自惊心,不过我脸上仍是镇定的表情,说:“什么火?什么木头?柳大小姐你可是被车撞得脑袋不清楚了?!胡言乱语。” 柳书缦今年是犯了大冲,听柳家人说月前的一场大车祸差点让她把命给丢了,后来人虽然给救了回来,却患了严重的失忆症,不但把家人朋友全忘干净,就连她自已本身的性子也忘得彻彻底底,就像换个人似的,与出车祸前的柳书镘完全大相径庭。 其实这对我没啥两样,尽管柳家人都以自卑、孤僻来形容车祸前的书镘,但自从我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位与我同龄的上海美人会成为我的手帕知己,再放上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我和她彼此之间也愈来愈有默契了。 唯一困扰我的,就是她那多愁善感的浪漫个性,虽没有天津仇晓茵的泛滥,却也免不了令我这没有“情调的季女侠”(她取笑我的)三天两头起着鸡皮疙瘩,消受不起。 但,令我佩服的不是她的才情,而是她总在与我的无话不谈中隐隐约约地透着一些玄机,教我弄不清楚这究竟是她的先知卓见还是病伤未愈的预警。 例如,她曾对中国的未来表示悲观—— “好日子不长了——” “再过个一年半载就会烽火满天了——” 这是书缦不经意说出的话语,瞧她那神色肃穆、眉头深锁的模样,真教我信也不是,不信也不行。 “柳耆缦,你怎么会有这满脑子的幻觉,抑或是你精通紫微斗数、占卜批字?”我半开玩笑地说着。 而她,也不生气,只是一脸正经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是来自未来的时空,你信不信?!” “哈哈哈——”我这一大笑,无庸置疑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自此后,她就不再重复这件事情了,只是,她那常常正中下怀的隐喻,真教我暗自惊心。 “我说书缦小姐——”我坐到了她的面前,说:“我看你还是替自己占卜占卜吧!这几天我老是见你心神不宁!” “真的?!这么明显吗?”她反倒讶异起来。 “当然,我季雪凝不懂卦相,不过这双眼珠子还有些本事哩!!”我有些得意。 这一晚,我和她又畅谈得非常尽兴,直到天翻鱼肚白,才撑着眼皮各自回到被窝里去。 同样的十七岁,可是书缦的成熟、内敛就是副老大姊的气度,反观自己还真是格外的幼稚、天真。 想想,也真是气馁,在天津,我季雪凝就比不上仇晓茵那朵水仙,没料到来了上海,又遇见一朵绝色清雅的幽兰,还好我对自己尚有几分自信,否则真是无颜苟活下去。 这等闲荡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星期,盼望的开学日终于近了,在柳书岩的协助下,我办好了注册,买齐了各式美术用品,就等着教授亲临了。 这天,趁着新生入学讲话会后的下午时刻,身为学长及系学会长的柳书岩带领着我们这一群甫入学的新鲜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上海美术会馆参观近期举办的书画交流联展。 这次参展的画家大都是属于新生代崛起的,因此作品以西洋画作占了大半,其次则是国画的各类流派,总共大约六十余幅,将不算大的展览室陈列得密不通风。 但是,我大约扫视了一回,就直接的走向大门左侧陈列墙面的三幅油画前伫立。 “哇!这画工真细腻,连笔触都处理得干干净净!”随我而来的姬芳燕瞪着双眼,啧啧称道着。 “没水准!这幅画的重点不在这儿,是在他所表现的——的什么——”班长耿肃斜歪着头,努力想表达着。 “灵魂——”我接了下去,说:“一份半推半就,纠缠难解的苦衷。”我被这三幅画给催眠了。 “哇!真不愧是榜首,观察入微呀!”姬芳燕一面赞叹的口吻,一面睥睨地瞧了方才出言不逊的耿肃。 “奇怪?!怎么牌子不见了?问问看这作者是谁啊?”另一位同学插着嘴。 “穆颖,一定是他。”不知怎么地,似乎有千军万马的肯定在我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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