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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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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坐火车从台湾头坐在台湾尾也不过几个钟头,睡个觉、打个盹也就过去了,哪像这般遥远,捱了十几钟头还不到终点,唯一庆幸的是,订的包厢可坐可卧,完全具有隐私性,不必大家伙干瞪眼地耗上整日,无聊透顶。 北方的气候,冷得早。 下了火车的影兰不自觉地抖了下身子。 “披上,免得受寒了。”葛以淳适时地为她披上外套,动作自然地令影兰有些妒意。 “很熟练嘛,真不愧是葛大情圣,动作都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她冷嘲热讽地糗着他。 “哪里,请柳大小姐多指教。”他依然一副不为所动的笑意。 “不敢!还是留给尹大歌星吧!” 一路上,他们就是这副模样,你来我往,兵来将挡,战战兢兢地深怕一个闪神,就失了心中的一寸地方。 尽管疲累,一到了饭店稍微休息后,他们便开始急忙地打听消息。 “如何?姓李的可联络上?”影兰揉着酸疼的两腿问着。 “没有,据我派去的人回报,那姓李的似乎是要定了那位虞巧眉,一听说我找他谈这事,便佯称有病上他处静养,至今没透个消息。” 葛以淳也疲倦地揉着太阳穴,全身瘫坐在床沿。 “来,喝些热茶。”影兰递给他一杯清茶,面有疚意地说:“真抱歉,让你跑这一趟,其实你可以不必来——” “你又怪我多事?”他啜了口茶。 “我是不想欠你太多——”他站在他的面前。 “不多——”他嘴角牵动一下,说着:“一个要求而已——” 不担当生气,这一说又挑起了影兰的不满。 “我已经不抱期望了,你的要求会‘高尚’到什么地方?”她说着。 “那好,为了符合你的想象,我会尽量朝卑鄙无耻的水准去想。”他斜眼地瞅着她。 “葛以淳,你——” 影兰顿时接不下去,惟有面对他时,她那惯有的冷静才会失去,难不成他是她的客星?! “你想象的是什么?!”他故作疑惑地看着她的满脸通红,“说出来我也可以做个参考呀!” 他真爱死她害羞又不服输的牺牲模样,这朵小兰花又固执又倔强,屡次抵抗着他充满爱慕的眼光,惟有此刻,在满脸的红晕下,他才能瞧见她软化、柔情的心,他葛以淳才能稍微抚平些当他面对她的无力感与沮丧。 二十七岁的他,过惯了呼风唤雨的日子,尝尽了奉承谄媚、投怀送抱的风光,他实在不满意自己竟会败在这个小女孩的一颦一笑里。 输了面子不打紧,更惨的是,连心都不听使唤了,为此,他可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非得重新找回自己。 因为距离,更添神秘;因为得不到,更加不甘心,葛以淳总是如此地告诉自己,所以,他要掌握一切,就必须先赢取她的心,然后,他才能骄傲地走出这片迷情,而到时,这朵小兰花就会想尹紫萝或他曾经交往的女人,好似雁过寒潭,只映倒影,不留痕迹。 而葛以淳,永远是座潭,他的心不会为谁起涟漪,他的理智永远会客观地战胜虚幻的感情。 他不是无情,而是太过保护他的心口的那片天地,在重尽现实社会下的丑恶人性,许多人,不分男女,为了虚荣、为了利益,可以毫不吝惜地贱价出卖心灵,这一切他完全看在眼底,也寒透了心,他可以揪住这些人的弱点而从不轻易摊在阳光下,让人一目了然、无所遁行。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他说服着自己。 “葛以淳,请你庄重一些,我不是你在上海的那些莺莺燕燕。”影兰过一会儿才从慌乱中走出,“我要回房去了,明天见——” “等一下——”他一把拉住了她,一使力地使影兰失了平衡地倒向他的声旁。 他的鼻息搔着影兰的耳朵,也搔痒了影兰的情绪,令她更加紧张不已。 “你——”她说不出话,只是瞪着大眼泄露了心情。 他笑了笑,放开了她,径自蹲了下去。 他依旧不语,只是轻柔地用手来回搓揉着她的小腿肚及脚踝,不是轻慢、不是调戏,而是份浓郁的窝心与甜蜜。 “还酸吗?”他低沉的嗓音催眠着影兰的意志力,“你当然不是我上海的那些女人之一——”他用那深情的眼光凝视她,“你是我的绝妙好兰,我这双手就是用来呵护你的。” 他的举动,对她无一不是震撼,她实在很难再伪装下去,若不是看得太远、想得太深、计较得太仔细,她真想丢开一切,轰轰烈烈地爱个尽兴。 但——她不能。她不能以柳书缦的身份接受他的感情。 自始自终,葛以淳眼底的深情皆为柳书缦而凝聚。 柳影兰只能算个戏子,演着别人的角色,淌着自己的泪滴,甚至于连何时落幕下戏,她都无能为力。 这晚,她又听见来自远方的呼唤,似乎更提醒她不该遗忘那原本属于她的空间。 接连两天,她在恍惚中依旧进行着搭救的事宜。 只是他更体贴入微了,不论何时何地,他总会不矫作地给予她适切的照应。 就像那天下午的大雨,把措手不及的他们淋湿得狼狈不已,他不说二话,将影兰径自地搂在怀里,披上了他的大风衣,一路上就如此地跑回饭店里。 回到了饭店,各自回房换了干净衣裳,他又捧着热乎乎的姜汤来到影兰的面前,催促着影兰喝下去,而他则是坐于一旁,沉默却细心地用毛巾擦拭着她湿漉漉的发丝。 他的关心,没有压力,自然温馨地像老夫老妻。 走在街上,他随时护着影兰的身体,怕是个不小心被拥挤的人潮或卤莽的车辆给擦撞了。 坐在车里,影兰一个喷嚏,他就接着摇上车窗,为她披上外衣。 吃饭时,他会顾不得她的抗议,拼命地夹些营养的食物命令她吃下去。 睡觉前,他又端上杯热牛奶,并且用他那双宽厚的手掌按摩着影兰的肩膀。 他待她犹如孩子般宝贝,不只影兰感动不已,就连葛以淳自己都对自个儿的行为举止惊讶莫名。 他原先只想设个网,让她不由自主地掉下去,可是,后来他发现,他竟被自己织的网缠得脱不了身——他沉醉在对她的付出里。 施比受更有福,今天的工是亲身经历了,更恐怖的是,他已经不满足这一切,他开始想到要延续这份感觉再长些,或许一年、或许十年、或许一辈子的时间。 “叩叩——”一阵敲门声。 “请问这是葛少爷的房间吗?”门外的汉子以狐疑的眼光看着开门的影兰。 “我是——”葛以淳放下话筒,一个箭步地冲到房门口,看着对方的暧昧神情,葛以淳开了口:“我是葛以淳,这位是我内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汉子一听,连忙收回放肆的眼光,卑恭曲膝地向前递上了一封信,“葛先生,这是咱们调查到的内容。”说毕即将赶紧离去。 “怎样?”影兰迫不及待地问着。 “原来巧眉不是虞阿牛亲生的,她娘算是给虞家当续弦,而新娘子嫁进来时,便已有两个月身孕了,这事虞家街坊邻居都知道,不过谁也不清楚孩子的生父究竟是何人。”葛以淳若有所思地说着。 “那有如何?连责任都不负的男人要期待什么?”影兰不屑地说着。 “至少有搅局的功能,届时虞阿牛便不能理直气壮地把女儿卖掉,而那姓李的老头也不能完全不理睬。” “可是,巧眉的生父不见得愿意为她出头,再说,谁又预料他不是个见钱眼看的杂碎。”影兰忿忿地说。 “总得试试看,不过,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先逼李富仁出来。”他笑着,一副有满满把握的表情。 这一夜,他们仔细讨论着即将上演的戏码,一直到凌晨五点,他们才耐住倦意地在床上各据一方,昏沉地睡着了,忘了矜持、忘了礼数。 望着眼前的这张粉嫩小脸,眉睫唇齿间的慧黠都深深地打动着以淳的内心,他一觉醒来就发现了这幕美景,温暖的感觉顿时涨满全身,他的兰儿注定是他这辈子牵挂的人,他第一次想好好抱住她,不只一时,而是一生。 “嘿——”她睁开眼就与他四目相对,“什么时候了?”她迷糊地找着手表。 “下午三点了。”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头。 “哎呀!糟了,咱们可得——”她急忙地坐起来。 “别急,我刚才已经摇过电话了,相信不出三天,李富仁铁定会出来见我。” “其实——这计划多少也损及你们葛家的利益,难道你不再考虑一下?”她的眼眸透着忧心。 “没关系,断了李富仁和我家的一切商业往来,等于是切了他的大动脉,但是对我而言,算不了什么,少了他这种奸商也好,省得哪天倒咬我家一口,更划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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