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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被放置在客厅一角的酒柜上面。

  一股强大而不自觉的引力,把俞靖逐步地吸了过去,一种谜底即将揭晓的紧张情绪,顿时涨满了俞靖全身的细胞里。她伸手把木盒一掀,将那只玉佩握在手心。

  突然间,她自小到大常隐隐作痛的胸口又剧烈地痛起,痛到她不敢呼吸、痛到她冷汗冒起、痛到仿彿是有一支剑活生生地往她心口插去——

  突然间,她有种感觉,觉得唯有这块玉佩能解除她这二十几年来连医生都找不出头绪的病因。

  她把玉佩小心地贴在胸前,一阵暖意倏地渗入了她痛不可抑的心间,她的呼吸愈来愈畅通,她的身心愈来愈松弛,而就在她昏倒于地板前的那一刹那间,她听见自己潜意识所发出的一句词汇——

  “这玉佩永远只属于贺兰静一人所有——”

  时间:唐朝 贞观年间

  地点:青海 吐谷浑王国

  近来的吐谷浑是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自从一个月前,吐谷浑独揽大权的宰相宣王叛变,逼得吐谷浑的可汗连夜逃出王宫,向唐朝大军求援开始,各种杀伐、掳人的情节几乎是每天上演好几回,搞得家家户户犹如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吓得大家纷纷走避。

  直到唐朝军队平定了叛变,擒住了始作俑者,这才让吐谷浑在混乱中逐渐平静。

  但,在个个惊魂甫定之余,他们又让另外一个恶耗给震惊——他们敬爱的国后,亦就是唐朝远嫁吐谷浑的大唐弘化公主,在此次叛乱中被挟持,她为了保全大唐天威与国后尊严,伺机跳入青海湖自尽,至今连尸体仍毫无所获。

  “唉——那宰相该千刀万剐。”几位酒铺裹的妇女频频拭泪。

  “只要尸首还没找到,或许尚有一线希望。”另外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以祈求的口吻说著。

  “我看是难啰,一个弱质女子跳进那冰冷的湖水中,就算不被淹死,也早被湖里的鱼群分食了。”

  “啪——碰——”一声巨响,铺裹头的一张桌于就顿时裂成两半。

  这已经是这阵子以来,李沅毓击碎的第二十件东西了。

  “公主只是失踪!她不会死、她也不能死。”已呈酒醉状态的李沅毓,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句。

  身为大唐公主贴身护卫的他,面对公主的死讯,他除了自责,还有痛心。

  自小到大,在长安王府长大的他,几乎可以说和弘化公主是青梅竹马,虽然他们的阶级相差很大,但公主从未用主人的态度来对待他,相反的,她把他当兄长、把他当朋友,用所有对待家人的关怀来与他相处。

  就因为如此,在公主接受了唐朝天子的“和番”婚姻,要准备前往这民智未开的蛮荒之地时,他李沅毓毫不考虑地向王爷毛遂自荐,愿意一辈子保护留在异乡的弘化公主。

  “好个有情有义汉子,真不枉我栽培你——”这是当年王爷感动他的决定,所说的一句。

  只不过,他不是只有一句“有情有义”而已!对于弘化公主,他更有著一份到死也不能说的爱意,而这份秘密,他一向掩饰得宜,不论是他落拓不羁的模样,或是凡事淡然的笑意,皆是他用来伪装自己澎湃的感情的面具。

  他习惯在这笑闹不正经的面具下,拂去藏于心底的落寞之情,唯一聊慰自己的,便是二十岁那年,他为了救差点让花盆砸伤的公主,宁愿自己替她负伤的那一次,擅于医术的公主立即用她的手绢替头破血流的他止血,而那条手绢就此成了李沅毓的宝贝,他还亲自在那绢上题了一行字:只须此绢天涯相随,何必强求朝夕相对。

  而此时此刻,再次面对这条手绢,他真恨不得用一把剑就将自己了结。枉费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枉费公主的信任爱护,也枉费了王爷的叮咛托付,他竟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那这天地间,还要他这个废物做什么?

  提著酒壶,李沅毓踉跄地走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没有目地、没有方向,他活著的最后一件事,便是要确定公主究竟是生是死?

  要是活著,他要把她带回王宫调养受惊的身心。

  要是死了,他要看可汗用国后之尊来下葬她的遗体,然后他会找个蛮荒僻静之地自尽,再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保护他的公主——李芙影。

  披头散发、满脸胡碴的李沅毓,就这样以最堕落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怎么最近街上出现这样的一个疯子?”

  “是啊,三餐都看他拿酒当饭吃——”

  这话,李沅毓是充耳不闻的,要真是疯了也好,至少他不会如此疚责伤心。

  走著、走著,他不知不觉地走近路旁的一处露天铺——

  “喂——再来一壶酒——”话才说完,他便一个踉跄地向前摔去,而恰巧不巧地,就把一桌正在用饭的彪形大汉们撞得人仰马翻,外加杯盘狼藉。

  “可恶,你这疯子准是欠人修理——”说罢,这群人便蜂拥而上,以雨点般的乱拳打在李沅毓身上。

  但,李沅毓也不反抗,任由著一拳接一拳地鞭苔著早成行尸走肉的身躯。

  “住手——”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霎时阻止了这班人的凶狠。

  “小子,你活得不耐烦啦!还没断奶就想当英雄。”

  贺兰静女扮男装地站在一旁,一双大眼珠正打量著眼前的几位粗汉。

  “喂——你们要揍就尽管来,不要为难人家小孩子。”李沅毓虽然醉意浓,但还不至于什么都浑然不知。

  什么小孩子?也未免太小看我贺兰静了吧!

  “你们这些人也太无耻了,连个喝醉酒的疯子都要欺侮!”贺兰静打从一开始就看不过去,只是她一直等著看那个醉汉的反击,没想到,却是脓包一个,连躲的本事都没有。

  “哈哈哈——老子高兴怎么欺侮他,就怎么欺侮他,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管得著吗?”说罢,这群人又故意而夸张地重重、狠狠再揍著李沅毓。

  见情势危急,贺兰静更捺不住火,便抽出了腰间的皮鞭,顺势就往那堆人抽去。

  “咻咻——啪啪——”这鞭子抽在肉上的声音异常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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