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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车祸的事,我不敢瞒她,不过——”严棣音这时就有点吞吞吐吐了,“不过,她看到朋友带去给她的杂志,以为——婚礼举行过了。”

  “什么?”严棣心先是一顿错愕,然后久久不发一语地沉思着,接着,再以明了的口吻,问着她妹妹说:“你是要找那位女孩来冒充?”

  “你说呢,”严棣音看着哥哥的面容,希望他能接受她的建议。因为,早在她看见杂志上那位女孩之际,就认出了她就是那日冒充怀孕的那个女子,来“破坏”其它女人对他哥哥的爱慕之情。 严棣音本来以为,她只是要帮好友保住严棣心,但是当她说出一些她哥哥那从不为人知道的小秘密,当她最后不顾尊严地将蛋糕涂上自己的脸时,她才发觉,这女孩跟李绫一定是情同姊妹,才能与李绫分享着对她哥哥的了解,也才会为此挺身而出,不惜闹出这样的笑话来证实一切。 所以,照这样的情形看来,只有那位女孩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将计就计,先应付老奶奶,然后,等李绫回来说个明白,届时,她便可以功成身退,也为她的好友留下了余地地可以挽回。

  严棣音仍不免认为,李绫的出走,可能只是一时的冲动,或许待冷静过后,她依旧会回到她哥哥的怀中,而大家还没把事情做绝了,不也是为了这个缘由吗?

  “不必找她!”严棣心想都不想就吼道:“可以当我严棣心的女人多的是,哼,何必要她?”他只要一想起连缤洋的所作所为,就恨不能把跟他有关系的人全打下十八层地狱。

  “可是——她对你比较了解。”严棣音声音变小了。

  “我在美国也有很多女人对我很了解。”严棣心冷笑说着:“只要我一通电话,她们会立刻飞来我的面前!”

  李绫的不告而别,带走了严棣心原本诚挚与开朗的个性,而此时此刻,取代的是翻滚的怒涛与心灰意冷的决绝,它淹没了他的理智,它蚀了他人性中最美的那一朵向日葵。

  连缤葵在犹豫了一个礼拜后,终于鼓起勇气去医院探视严棣心。

  他住的这家医院离公司不到几条街的距离,可是,她花了一个星期才有勇气走进去。人家是近乡情怯,但她的情怯,是他对她始终没印象。

  “请问,严先生住几号病房?”她问着正在一旁闲磕牙的护士小姐。

  “你要探病?”护士小姐的神情有点为难,“这——可能有点困难。”“怎么说?他正在休息吗?”连缤葵其实只想偷偷看他一眼。

  “不是,是那位严先生近来成了我们医院里头的暴君,除了他的几位亲人朋友之外,其它人他是一概不理,就连几个照顾他的特别护士,都被他动不动地吼出门,这阵子以来,是每两天就换个护士,大家是能推就推,谁都怕死了。”护士小姐的说词,连缤葵是不信的。因为,严棣心从来都不是这样子,依她的了解,他是很善解人意的。或许这次的意外.让他的身心遭受不小的打击,所以,发发脾气也是正常的事,恐怕是护士小姐们小题大做了。

  连缤葵不理会护士们的好意劝阻,问清楚病房门号,便径自搭上电梯,朝着严棣心的个人病房接近——

  “哐啷!”突然,一声巨响从一间病房里传了出来。不用猜也知道,那是摔盘摔杯的声音。

  “出去,全部给我扔出去!”严棣心硬生生地将刚端上来的午餐给扔得一地。

  “喂,不吃就不吃!干嘛这么凶,要不是院长特别交代,就算你饿死,我们也懒得理你。”说罢,这位中年看护嘟着一张嘴,气呼呼地疾步出房间。

  “怎么了?又怎么了?”护理长闻风赶了过来,皱着眉问。

  “护理长,我不做了!就算他出的看护费是一般人的三倍,我也无福消受。”这位看护大声不休。

  “不行呀!你要不做就找不到人啦!忍忍嘛!谁教他的身份特殊,是我们院长的好朋友。”护理长就只差没亲自“下海”了。

  “不干不干!活该他饿死算了。”就这样,她头也不回地走开,不顾护理长哀怨的眼光。

  “要不——美美你——”护理长看着身旁的一位小护士。

  “哎呀!我现在要去给病人量体温。”小护士机灵地开溜了。

  “那——淑娟——”护理长不死心。

  “糟了,我在开刀房有当班呢!”

  “对了,林医师说有事要找我啦。”

  没一会儿,所有的护士全跑光光,只剩护理长哭笑不得地愣在当场。

  “怎么会这样?”连缤葵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你是——”护理长这时才发现她。

  “我是来探望严先生的。”她轻声地说。

  “哎呀!终于有人来解救我了。”护理长感动地几乎痛哭流涕。

  “啊?”连缤葵觉得莫名其妙。

  “唉,这个人也真是背呀!”护理长开始使着她的策略:“好好一个有为青年,一瞬间眼睛就看不见,身边的亲人就只见他妹妹,而偏偏这几天她有有急事要赴美处理,而那个叫他少爷的老先生,前几天气喘发作了,现在人还在病房,自身难保呢!”

  人类伟大的同情心,往往出现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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