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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所以,我们在熄不住的烈火下,荒废了一个上午。

  第一回合才开始,而我在尚无目标下就卯上全力,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打完这一仗,我才真正有资格解甲归田,做个不再情牵的夏慕槿。这天起,我开始在杂志社和富康之间自由来去。冉从皓特别替我安排一间小办公室,给了我充分的权利去部门了解富康的运作事宜。他说。他当商人比当医生还要出色。

  一个星期下来,我和他的工作默契只有一句形容词,那就是如鱼得水。

  但感情呢?仍旧是老谋深算,底牌不掀。

  “慕槿,忙完了吗?”他又偷偷地闪进我的办公室里面。

  “哎呀!你快出去,免得让人看见。”我极力掩饰我和他的亲密,除了在避免闲言闲语之外,还为自己将来被三振出局后留个后路可退。“你从来都不是这么胆小的!”他还取笑我。

  “人年纪大了,就怕事。”我瞟了他一眼。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他有些为难的面容。

  “什么事?”我有点担心,他又要出什么难题给我。

  “是浅晴想见你,但她不敢说。”

  “薛浅晴?!”

  我从来就不恨她,更何况她受了如此的创痛,于是,我毫不犹豫,拨了从皓给我的电话,和她约在昔日我和她常去的那家咖啡店见面。“对不起。”这是她见了我说的第一句。

  “怎么这么说?”我注视着她有些憔悴的神情。

  “其实,四年前我就想这么说了,只是没有勇气。”

  “冉从皓不爱我,不是你的错。”我说。

  “可是我不该瞒你。”她拧着眉,有楚楚可怜的美丽,“不过,四年下来,我的自私全成报应。”“浅晴姊,这更不能怪你,相反的,我觉得你好有勇气,用四年的时间去爱一个……”话至此,我嘎然而止。“爱一个不爱我的人,是吧!”她索性替我接了。

  “抱歉我……”

  “那时你内心的苦,我才了解,而我的四年又如何及得上你的十余年。小槿,我愧对你了。”薛浅晴握住我的手,眼眶含泪。“不,浅晴姊,你受苦了。还好,你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男人。”我替她欣慰。“是呀!他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给了我一双强壮的手臂让我扶持。”在这刹那,浅晴姊才露出笑容。“我祝福你们,真心的祝福你们。”

  “那你跟从皓呢?”浅晴姊突如其来的一问,教我无言以对。

  “能怎样?!”我黯然地低下头,用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桌巾织落的流苏,“你该比我理会知道他的心结,他爱的只有姑姑。”薛浅晴也不搭腔了。空气之中霎时弥漫着我和她共有的难受。

  “他的贴身皮夹中,还有你姑姑的照片。”浅晴姊先开口,“为了这个,我曾经和他吵过数回,我一直以为他的心里只有夏季珊一人。”她的回忆还有着痛。“不是吗?!”我当然也是如此认为。

  “直到有一天我半夜起床,才在书房窥见,他竟然拿着你织给他的毛衣发呆,那神情俨然是思念佳人的模样。”“怎么可能!是你多心了。”我有自知之明。

  “是吗?!那他老爱在房间里插上黄玫瑰花,又怎么说?而每一次大哥、大嫂打电话来,他一定会迫不及待问小槿怎么样?还有,他作梦时说的话、叫的名字,不是夏季珊而是你夏慕槿呀!”浅晴姊激动地说。“那……只不过是愧疚。”我摇着头。

  “那怎么不见他这样对我?他该更对不起我呀!”

  “不不不,浅晴姊,是你搞错了,冉从皓爱的始终是夏季珊,不是我。”我的口气是百分之的肯定。“如果真是这样,我还不会醒悟。”她吸了口茶,叹着气,“跟一个女人分享丈夫已经辛苦了,我却同时和他心目中的两个女人争个输赢。”“浅晴姊,你看重我了,我在他的心里是可有可无,根本没什么重量!”我自我凋侃着。“你说的是我,不是你夏慕槿。说老实话,我真怀疑当初从皓会娶我,完全是因为要逃避你。”“不,他要逃避的,是他那固执的专情。”

  “说固执,你并不输他呀!”浅晴姊苦笑了一下,又说,“小槿,在冉从皓的心里,你正和你的季珊姑姑形成拉锯,倘若不分出个输赢,你和他永远也无法休息,知道吗?”浅晴姊的这番话,又为我和冉从皓的这场角力加进正面意义,尤其是我和她在挥手告别之际,她还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我很庆幸我已经跳出这场无计可施的爱情,四年不长,但对女人来说是太浪费了,你说是不是?”而我,又能有几个二十年我不自觉的怵目惊心。

  对于跟冉从皓的这场恋爱游戏,我到底该全力争取,还是全力放弃?!

  夜已深沉,而我的答案依旧是个问句。

  第八章

  冷风过境!

  而我的鼻涕就跟台北绵绵的细雨一样,终日不停。

  裹着厚重的外衣,伏在案头,时而起落的喷嚏声,真像是啜泣的动作。真像真实的我!“小槿,该吃药了!”冉从皓递了杯水,进了我的办公室,准时地催着我吞下感冒药。我笑了笑,接过了他递来的水。不烫不凉,温度适中。我不知道何时的他变得这么温柔?连杯白开水都注人了他的心思。“我可以想像以前的季珊姑姑是多么幸福!”我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包药袋,搜寻着其中的药丸。“怎么?!吃完了?”他问着。

  “嗯!”我随手把空了的药袋一扔,说:“早说过,感冒实是没药医的,时候一到,它自然就好。”“这是你懒惰的理由!走吧!”他瞟了我一眼。

  “上哪儿?”

  “看病。”

  “我还有一大堆的资料要看啊!”不待我说完,他便拉起我,在众目暌暌的办公室中,进了电梯下了楼。“纸包不住火了!”我无奈这段我刻意掩饰的情感,竟在从皓霸气又温柔的举动中曝了光。不但是富康上下的人,拿“麻雀变凤凰”的眼光看待我,连几里外的杂志社,也用“民族英雄”的赞美来巴结我,仿佛这一来,大家的年终奖金全靠我的“美色”来计算了。看完了病,出了诊所,天色已然昏黄。

  “冷吗?”他自然地伸出手,兜紧我颈上的黑色围巾,再揽着我的肩,用他温暖的身躯护着我一路走去。“苏阿姨要我们今晚回去吃火锅。”我提醒着。

  “我没忘,不过想先去买些玩具送给那对双胞胎。”他走到停放在路边的车子旁,准备进去。“走走好不好?”我突然不舍他那自然亲匿的呵护,尤其在这样的冷风中,感受更是加重。“可是你人不舒服。”他不表赞同。

  “走一走,才能促进血液循环,有助于病情痊愈。”

  他拗不过我,只得陪着我漫步在这萧瑟的人行道中。

  “你和季珊的浪漫真是异曲同工,只不过,坚持的重点不同,你爱在冷风中强自振作,但是季珊怕冷,她一定会坚持在密闭的空间中,欣赏外头的冷风。”跟从皓相处的这些日于以来,季珊姑姑一直是他最常谈论的题材,而我从不打断他的回想,因此我明白,我是他只可以分享内心秘密的朋友,我不忍心再回绝掉他的信赖。但,我的倾听,却都是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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