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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顶轿子在轿夫全力赶路之下,于傍晚时分在一家客栈停了下来。

  “葛大夫,我看先在客栈里过夜,明儿个再赶路吧。”侯总管步下轿子,向后面轿子上的葛书槐建议。“也好,大家也累了,歇息一会儿。”葛书槐下了轿,伸伸腰身道。他走到真情的轿前,“情儿,你还好吧!”

  “还……好。”其实轿子一路上不断颠簸,她的胃有些不舒服。“怎么?你不舒服?”葛书槐看她苍白着一张脸,上前察看。“你正在冒冷汗呢。”

  “没关系,我没事。”真情怕书槐借题发挥,当场要她回家去,只好咬着牙,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别逞强,我不会要你回去的。”葛书槐看出真情的心事,于是温柔的对她道。“我才没有呢!”真情嘟起嘴,赶紧朝客栈内定进去。葛书槐跟在真情身后,露出一抹笑,其实偶尔逗逗情儿也蛮好玩的,还可让无聊的旅程,变得有趣许多。

  “店小二,给我们来桌热饭菜,还有外头的十二位轿夫,也请打理一些饭菜送过去。”侯总管一进客栈,便吩咐店里的伙计。“小二哥,先给我们房间吧。”葛书槐插了话,对侯总管说:“情儿身体不舒服,让她先进房歇着吧!”真情杏眼直看着他,脸上写著'我不要一个人独自去休息'。不过葛书槐却好像没看见似的,径自走到侯总管身旁坐下。

  “姑娘,请随我来。”店小二礼貌的请她上楼。真情恨恨的瞪了书槐的后脑勺两眼,才不情愿的跟着店小二离开。

  躺在客栈的床榻上,真情肚子饿得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

  “死相公!故意欺负我。”突然,房门让人给推开。葛书槐双手拿着盘子,走了进来。“我怎可能会欺负你呢?”真情被那扑鼻的香味吸引了过去。“你……怎么弄到这些?”她看着碗里的人参松子鸡粥,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客栈里的食物太粗糙,我拿银两叫店小二去街上买些食材,另外替你熬了这碗粥。”真情原本涨满胸腔的怨气,霎时化作丝丝甜蜜,两眼也不争气地泛起水雾。“这粥……一定很好吃。”而且里头有相公的爱心呢,她呆看着那碗粥感动着。“别发愣呀,赶快吃啊。”葛书槐说完,想想不对,又忙说:“要吃慢点,你胃不舒服又饿太久,要慢慢吃才可以。”真情点点头,满足的吃着葛书槐为她准备的鸡粥。葛书槐在她进食期间,环视了这方寸大的房间一圈。

  “这房间没有长条椅。”他突然冒出了这句话。“你要长条椅做什么?”真情不解的望向他。“睡觉啊。不然你以为我放心你一个人睡在这儿?万一盗贼进来怎么办?”葛书槐煞有其事的说着。

  “你会担心我?”真情显得有点受宠若惊。“看你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想撇清我们关系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那是当然要做的,我怎能让人知道葛大夫娶了个跟班的呢!”葛书槐又故意在言语上占她上风。“哼!你这么坏,今晚就睡地板吧!”她原本想把床分一半给他的,这下子,可别怪她心肠硬。“这么狠心?那好吧,我另外找间房睡去。”葛书槐作势朝外走去。“夜里你自己多保重,要是盗贼来了,记得喊大声点,不然我睡太熟了,怕听不到。”真情眼看葛书槐就要踏出房门,又想起刚刚他说过的话,心里有些害怕。

  “喂!”

  “怎么?强盗还没来就喊的那么大声。”书槐揶揄的道。“算了,我的床分你一半就是了。”真情降低声调,很不情愿的说。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书槐还是听得十分清楚。“那……我就不客气罗。”二话不说,葛书槐将房门栓上,立即跳上床铺,占据了大半边的床。“喂……你还没……”脱鞋子哪!谁知她话末说完,葛书槐便睡着了。

  第四章

  他怎么说睡就睡呀!情儿为葛书槐这种头一沾枕,便能立即睡着的本领,深感佩服。

  “睡这种大字型,那旁边还睡得下人吗?分明是想叫我睡地板嘛。”真情左瞧右瞧,这床就是无法再容下她。

  唉!长叹一声,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先替他脱去鞋子。佯装睡着的葛书槐,静静等着真情的下一步动作。感觉到她轻轻抬起他的脚,替他脱去鞋子,动作轻柔的像唯恐惊扰到他一般。接着,她又慢慢把他往侧边推,床铺才空出个位置来。

  他在心底暗暗发笑,情儿真是个可爱的女子。真情好不容易挪出个床位,上了床榻,正想睡时,又匆地爬起来。因为棉被不够盖,盖全了她,就露出葛书槐半个身子;若盖全了葛书槐,那她就无法盖全……思忖了半晌,只见她转了个身,和葛书槐头靠头,紧贴在一起睡,“我就吃点亏吧,总比有人受寒好。”葛书槐被真情亲密的抱着,平稳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他万万没料到情儿为了让他免于着凉,会做出如此举动!这大概就是夫妻间的同命相依吧!葛书槐第一次感到夫妻这个关系,令他有些想望。夜,就在两人紧紧相偎中,悄悄流逝。

  晨曦透过木窗,洒落一地金黄。

  “情儿,快醒醒。”葛书槐一早便醒来,待梳洗过后,他坐在床侧,凝神欣赏她甜美的睡容。在他心里,真情有多种不同风韵的美。

  比方在替大姊真爱求情,留下腹中胎儿时,她有着无惧勇敢的美,洞房花烛夜,他无理要求她配合三年内不圆房的想法时,她流露着坚强的美。而昨夜,他更试探出她的温柔之美,虽然她在他面前,从未表现出无依软弱的模样,但他知道,她需要他的关怀。所以,除了他必须坚持的想法之外,他会竭尽所能的保护她。真情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葛书槐带着笑容的脸,她突然一震,完全清醒。她……是否出了什么糗事啊?不然相公怎会坐在床侧对着她笑?“我……没怎样吧?”她倏地坐起,问得有些结巴。

  “没怎样,只是见你似乎不想醒来的样子,为了赶路,只好叫醒你了。”

  “喔!我以为……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失态的事。”真情轻呼一口气。“没事就好。”她说这些话的神情,好像她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共处一室,非得小心谨慎才行。葛书槐对于这个感觉,心里感到很不舒服。他们名义上到底是夫妻,何必如此见外!他脸色一沉:“你梳洗一下,我在外头等你。”说完,便朝房门外走去。

  葛书槐的不悦,真情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个人怎么怪怪的,方才还望着我笑呢,马上就又沉着一张脸。”算了,看在昨晚他贴心的为她熬鸡粥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从客栈出发,又行了两个时辰后,葛书槐一行人,终于到了尚知府府邸。侯总管领着他们俩进了大厅,尚大人及尚夫人早已恭候在那儿。

  “感谢葛大夫愿意拨冗,前来替小女治病。”尚大人客气的说。

  “晚辈不敢当。”葛书槐作揖回礼。 “请问尚小姐现在如何?可否让我先看看。”救人第一,繁文耨节和客套话,能省就省吧。

  “夫人,你带葛大夫去看看女儿吧。”尚大人交代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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