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杜芹 > 用情话叫醒睡美人 | 上页 下页
三十八


  “我……不能留在这儿。”她的眼眶浮起一层朦胧的水气。

  “为什么?”赵言晏的语气充满了哀伤。

  一颗眼泪滑下了她的腮边,她吸了一口气,话却说不清楚。“书……玉……”

  “书玉?”他反复着这名字。

  “他会担心、他会难过的。”安敏想着。

  赵言晏哀伤的望着她。“你怕他伤心难过,怕他担心?”

  安敏点点头,新的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沁出。

  “岚曲,你爱上了书玉?”赵言晏的语气充满了难以形容的苦涩。

  “不!”安敏摇头。“岚曲爱的是赵言晏,是你。可是——安敏爱的是书玉。”

  “你……”

  “我是安敏。”这回她终于以无比坚决的勇气说道。

  一阵幽幽的叹息,传了过来。“是吗?”

  恍悔中,她又陷入一片白茫茫的境遇中。

  “你终究不是我的岚曲……”

  “安敏……”书玉的情绪,陷入昏眩中。

  “她……她动了……她醒了!”安捷站在书玉身后,吃惊的怪叫着,他注意到安敏的手臂抽动了一下。

  “安敏?”

  安敏在一片紊乱及错愕中,轻轻的掀开了眼睑。

  “安敏,你把大家吓死了,你……还好吧?”邓洁也大叫了起来,双眼瞪得比铜铃更大。

  “我……睡了很久?”安敏问道,她看见了爸爸、妈妈、安捷、邓洁,还有书玉。

  这里是她的小阁楼。

  这里是余安敏的世界。

  “何止久,你足足睡了两天,怎么叫都叫不醒,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几乎要睡翻天了!简直可以去参加金氏世界纪录的排行了”安捷也大叫起来。

  “是吗?我睡得很饱哇!”安敏居然还笑得出来“你这孩子!”余秉华摇头又叹气。“要给你订一张作息时间表才好,免得你该睡时不睡,该醒时不醒。搞得全家人跟着你鸡犬不宁”

  “才不咧。”安敏的眼睛亮亮的盯着前面的书玉“没有这个春秋大梦,怎么能听见有人掏心挖肺的一番真话?”

  一时间,书玉狼狈不堪,话也不会说了。“我……我……”

  “人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书玉,我瞧你是一失言千年难翻身哦!”邓洁不甘寂寞的在一旁打趣着,惹得书玉更窘迫了。

  “你这坏家伙!”书玉忍不住骂将起来。“你……”

  “咦?不要再骂下去了哦!”安敏打断他的话,唇边挂着一抹恶作剧的顽皮笑意。“不然,我就再睡给你看,到时候再哭就没用啦!”

  大伙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书玉顿时胀红了脸,只怕他酷哥的声名,从此要被余安敏这号恶女扫荡得无影无踪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

  书玉和安敏在一座新砌的坟前,捻香致敬。

  这是赵言晏的长眠之地。

  去年年底,安敏和书玉订了婚之后,赵家二老完成了一桩心事,想回老宅去生活的意愿就更加的强烈了,他们大肆整修屋子,当然也起出了赵言晏的骨坛,找了块古地,挑了个吉时,入土为安。

  “我真是不懂我的父亲,为什么要把他父亲的骨坛藏在大房子中,却不下葬,这不合常理吧!”赵守泽说道。

  “是赵伯伯之前说的孺慕之情吧!”安敏侧着头思索着赵守泽的话。“对于书玉的祖父而言,这幢房子和父亲的形象是结合在一起的。”

  “或许吧!”赵守泽叹口气。

  安敏心里却想着:这是她会在三楼的大书房中,遇上了赵言晏的原因吗?他的魂魄在其间游荡。

  “曾祖父!呢……我是书玉,带着安敏来给你扫墓了,顺便也有些事要向你报告一下。”书玉在一旁焚烧着纸钱,冥纸扬起的纸灰,在袅袅的雾气中,弥漫着整座山头。

  每一个来扫墓的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每一个躺在地下的人,又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呢?

  书玉的声音犹自在空气中哔剥作响。“年前,我和父亲商量过了,决定把曾祖母和岚曲的名字同时入在咱们赵家的祖谱中,不管如何,她们总是你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女人。”

  书玉低声的咕哝着,“如果又是一桩三角恋爱,可也是你自找的!”

  他吐了舌头,接着又正经地道:“另外,我跟安敏决定在六月份结婚,完成终身大事,唉,不管如何!又是个‘不管如何’,我总要感激你没有跟我抢到底,把她又还给了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像是对赵言晏承诺般的,书玉慨然的说着。

  “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曾祖父说的?”书玉转身问她。

  安敏没有回答,只是从皮包中取出了一本书,静静的伫立在墓碑之前,悄声道:“送给你的。”她轻轻的撕开书靡,一页一页投入燃烧的火焰之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安敏说:“不知道在你的世界中,找到了岚曲没?如果找到了她?别忘了,要把我为的故事也念给她听,这是一个关于你们的故事。”

  “对了!安敏,那张岚曲的照片呢?你带来了没?不是说好一并烧给他的?”书玉记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提醒着安敏。

  “差点忘了。”安敏急忙从袋子中取出了一帧照片。照片后鲜明的字迹,再度映入她的眼帘:民国十六年,摄于上海。

  真是前尘旧事了!

  安敏轻轻的将照片掷入火苗中,照片翻了翻,火焰中,那个清秀可人的少女人像,慢慢被火给吞噬了。

  “咦?安敏,你瞧照片上的那人像,张岚曲……长得跟你不一样啊!”书玉眼尖的看见,惊叫一声。

  安敏一回头,只来得及在照片化为灰烬之前,捕捉到最后一瞥,可是——她也一愣:那照片中的张岚曲,一眼就知不是她之前见到的模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书玉露出了极度困惑的眼神。

  不可能他和安敏同时都眼花了吧?

  安敏却洒然一笑,微微扬着唇角。“谁知道呢?或许我本来就和岚曲不一样。”

  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

  安敏和书玉再拜了一拜,相偕离开了。

  墓碑上的水气淋淋。

  而雨仍旧在风中瑟瑟的寂摇着,没有歇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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