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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因为家里一连串的变故,已无力支付太多下人的工资,因此凌端和李巧娘决定遣散所有下人,包括帐房一一其实现钱调度困难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已不相信府内这些人,干脆趁这机会,每人发笔银子全数遣散,待他捉到真正的主谋之后,再聘新人。

  当然,福伯和严管事是不能走的,凌端以他二人劳苦功高为由,死活请他们留下来,帮助凌家度过此一难关。

  但事实是,这两个最大的嫌疑犯如果跑了,他上哪儿找线索、捉主谋?

  他已经去信寒山书院,请他那便宜师父越秋雨派几个合用的人手过来,一方面保护他家人,二方面监视福伯和严管事。

  至于家里这一大摊事,就暂时由他和李巧娘负责了。

  刚才他牵马准备外出,就是想去严管家的老家,重新、仔细地再摸一遍他的根底。

  他总觉得,距离水落石出的日子不远了。

  只是他想不到,方出门,就见父亲站在门口发呆。

  这样风雪交加的日子,爹爹既然回家,不赶紧进屋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却是在外头傻站着做什么呢?

  他一边请李巧娘熬姜汤让父亲祛寒,一边用他那浅浅的功力替父亲温暖身子。

  凌父倒没发觉儿子练武的事,只是突然被儿子抱起来,自己大吃一惊。

  原来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可以抱着他从大门跑到后院而脸不红、气不喘。

  不多时,李巧娘端了姜汤来,两夫妻一起照顾他。

  凌父突然发现,他之前想的那些似乎太杞人忧天了,他的儿子已经长大,与媳妇合作无间,即便这回他为还债而破产,只要有凌端和李巧娘在,凭着他们的努力和聪明才智,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呢?

  他可以放心了,一切就交给儿子和媳妇吧!

  他喝完了姜汤,心神松懈之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李巧娘赶紧请凌端将公公送进德馨院和婆婆作伴。

  “为什么要这样?娘的身体还没好俐索,爹又有些情况,放他们俩在一处,我不安心。”凌端道。

  “可相公,只有让公公、婆婆在一起,他们才会互相照顾,彼此依赖,暂时没空过问还债一事。你不是说你已经找到最关键的线索了,最多三、五天,必能解决商队被抢的问题?我们就暂且拖它个三、五天,等你把问题解决后,再来谈还债的事。”

  “原来如此。”他用力握了下她的手,感激她的用心良苦。“放心吧!我这就去取那线索,最迟五天必定回来,你且在家里等我。”

  “嗯。”她帮他系好披风,依依难舍地陪他走到门口。“相公此去,万事小心,不必挂忧家里的事,我会照顾公公、婆婆的。”

  “谢谢娘子。”他在她颊上偷得一吻,然后上马离去。

  她摸着热烫的脸,痴痴地发着呆。

  为什么……他会突然亲她呢?

  不管原因为何,她知道自己好喜欢他的吻。

  而且……这是他第一次亲她吧?

  她不知道前些日子,他早在睡梦中偷亲过她一回。

  可无论是什么样的吻,总之……她的身子好暖、脸好热,心怦怦跳得像要蹦出胸口。

  但愿麻烦能早日过去,他与她可以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开始他们真正的婚姻生活……

  ***

  相思是什么滋味?

  若在两个多月前问凌端这问题,他会回答:“白痴,喜欢就去把对方捉到手,还相什么思?”

  可如今,他住在客栈的客房里,眼望桌上的油灯,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仿佛每一朵跳动的火光都化成了李巧娘的身影。

  他没有见过她大笑,每次看她都是温温柔柔的,嘴角一牵,笑容便如春风化雨般舒人心扉。

  他也没看过她大发脾气一一嗯,初入京城时偶过她手持菜刀追着恶人几条街,那回例外。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她发火,她浑身裹着一层火焰似的,美得教人移不开眼。

  但之后,不管是他对她无礼、冷淡、或者假装不见她,她就再也不生气了。

  他只能从她那双美丽的大眼里看见她心底淡淡的忧伤。

  不过那时的他没把她的哀怨放在心里,只觉她在身边教人心烦,不开心就说啊,装一副怨妇模样给谁看?

  现在想想,当时的他真是没心没肺。

  以前,他瞧不见她的时候,不管她敝什么,他都看不入眼。

  但喜欢上她以后,他觉得无论她做什么事,都是那样迷人可爱,教人心醉神迷。

  她的喜、她的怒、她的哀、她的乐……他在油灯跳动的火光中,看见她各式样貌,只觉无一不美。

  可阶灯火跳耀得再闪亮,幻影终究是幻影,摸不着、碰不到,教他心痒难耐。

  好想此刻就能看见她、碰碰她,将她搂进怀里肆意怜惜。

  为什么他前后的心思会差别如此之大呢?

  为什么他会如此想念她呢?

  这就是相思吗?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原来相思的滋味是这样的,有些甜、有些苦,更多的是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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