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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只是,他为何如此讨厌她?明明婚前他们也没怎么接触,他怎就认定了她是可憎之人,避她唯恐不及?

  这样草率地判定一个人的好坏,他是不是太轻忽了一点?

  也许因为他是男人,当他讨厌她时,就避到书院去,逍遥自在、快快活活,可她……她一个弱女子,已为人媳、为人妻,能去哪里?

  她唯一可以待的只有那间冷冷清清的新房,守着总是冰冷的喜床,独对孤灯,夜复一夜,直至天明。

  身为男人的他,永远也无法了解一个不受喜爱的妻子,过得有多么痛苦。

  她好想扯着他问一句一我哪里惹你了,为何如此待我?

  可是她不能,因为他是她的男人、她的天,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她只能支持,不能质疑。

  娘亲从小就教导她《女训》、《女诫》,她一向奉为圭臬,但现在……她心里真难受,仿佛有一把火在烧,她好想大喊,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她讨厌三从四德,她讨厌做个品貌俱佳的好女人,讨厌、讨厌、讨厌……

  她想要他看着自己,想和他做一对举案齐眉的好夫妻,她还想和他生几个孩子,最好是男孩,有着与他一般无二的俊秀五官、斯文气质,和他一样……

  他不知,就在方才,当他走进德馨院时,他周身洋溢着光,似急、似惊、似怒的万般情绪合成一股特殊的魅力,就像幼时她跟姊妹们去看元宵灯会,夜空中突然乍放的烟花,绚丽无双、夺人心魂。

  一见钟情是一件毫无道理可言的事,但事实是,就方才那一眼,她已将他放入心里。

  而后她看到他和公公辩驳,条理分明地解析凌家近一年来迭遭困境,可能发生的种种原因和理由。

  公公虽不接受他的意见,却也无法争赢他,只得含恨吞败,愤然离去。

  也有可能,在公公心里隐约觉得凌端的推测是对的,只是拉不下脸承认自己有错,所以摆出父亲的架子,逼晚辈们同意他。

  李巧娘不知道公公是怎么想的,但在她的心里,也认为公公所行所为太古板、不知变通。

  她好几次想跟公公说,却碍于公公的威严,不敢开口,因此对于凌端的勇敢直言,和与她心里所想一般无二的说法,产生非常大的认同。

  只一瞬间,她便将他引为世间难得的知已。

  尘世纵有千万人,能够同时吸引她,又与她心意相通的,恐怕只有他了吧?

  能嫁他为妻,她是幸运的,但不被他所接纳,她也是不幸的。

  真不知道月老这条红线是怎么牵的,为何让她这般既痛苦又快乐?

  心思百转,她悄悄咬了下唇,要自己冷静。如果她表现得好,也许还有机会赢得他的心呢!她暗自期待着。

  “相公可以随意叫妾身的名字,妾身没有异议。”

  凌端低下头,好想跟她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没意见?

  但是……此刻是他有事求她,所以……算了。

  “那我就叫你巧娘了……刚刚我跟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她颔首,事实上,她刚才几乎想为他的勇敢、机敏鼓掌叫好。

  “那你觉得我和爹爹的话,谁是正确的?”他再问。

  “妾身不敢妄言公公与相公的对错。”

  她乖、她听话,希望他能因此而怜借她一片纯纯情意。

  可李巧娘哪里知道,世间或许有很多男子作梦都想要一个乖巧听话、以丈夫为天的好妻子,偏偏凌端不在那些男人之中。

  他生性外放,最想要的就是娶一房与他脾气相当,能和他琴瑟合鸣,就算凶一点,两人三不五时吵吵架,日子也比娶个木头人来得更有滋有味。

  所以她越乖,他就越厌倦。

  而他表现得越冷淡,她更想讨好他,便不自觉地委屈自己,最终,完全失去自己,至于他……那时他的心恐怕早已飞到万里外,任凭她背插双翅也永远追不着、得不到。

  凌端被她的答案搞得烦躁,努力深呼吸几下,才稍稍缓和起伏的心绪,问:“那你会遵照爹爹的命令,卖掉农庄和田地去还债吗?”

  “公公交代的事,媳妇自当全力以赴。”

  喔!凌端被她两句话激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你知不知再这样卖下去,不用多久,凌家就要破产了?”

  “可公公——”

  “别管我爹怎么说,我只问你,三从四德的三从是哪三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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