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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所以我们做一件事,要考虑的不只对错,还有很多其他东西。举个例子来说好了,外族来犯,皇上御驾亲征,听起来很威风,可你知道这样一趟征程所需花费的人力、物力有多少?若是国库不丰、粮食欠收,那威风就是一种负担了。”

  “所以……”她低下头,扭着衣角。“我还是太冲动了。”

  “是有一些。”他说:“不过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其罪虽重、其情可悯。沙妹妹,此事过后,你可得好好跟堡主道歉。”

  “我知道了。”她笑得很欢快。

  为什么穆康和赵天源说的话本质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语气有所差别,但她听穆康说话就很愉快。

  大概是因为她喜欢他吧,总觉得他说什么都有道理,她应该听从。

  而且他肯跟她说这么多,不就代表她在他心里也是有地位的,他才会关心她、叨念她嘛!

  努力了近一年,终于有了这一点小小、小小的成就,她乐得快要飞上天了,便缠着他,要他去把天蚕甲换起来。

  她爹的肚子比那怀孕六月的孕妇还大,穿上天蚕甲一点都不好看,穆康就不同,他生得高大健硕,穿起来一定很威风。

  穆康苦笑地连连推托。“这天蚕甲是内甲,怎能随便穿出来给人看?”

  “反正又什么都看不见,为何不能穿?”就让她幻想一下他的曲线嘛!宽肩、厚实胸膛、臀部又挺又翘……不管,这么美丽的景象,她一定要看到。

  “你就先试穿一下,若有不合适的地方,还可以请我娘修改,岂非一举两得?”

  “天蚕甲是任何人都可以穿,不需要改的。”

  “万一坏掉了呢?”她反正是缠到底了。“来嘛,穿啦、穿啦……”

  穆康避无可避,几乎都要缩进地板里了。

  沙贝儿两只手在他身上东掏西摸,可把他的豆腐给吃得过瘾了。

  两人在祠堂里闹得不可开交,却没注意到外头有一道身影隐没在阴暗处,痛苦又嫉妒地看着他们。

  赵天源求不到沙夫人解围,本想陪着沙贝儿一起挨罚,谁知……

  他已经不傻了,他看得出来他们互相有情。

  哪怕他真是傻的,他也会在意未婚妻与人打情骂俏啊!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他们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便欺侮、玩弄的废物?

  他怨恨、愤怒,他想破坏些什么来宣泄这股火气。

  但他们一个是他的恩人,一个是他的情人,都是他最重视的人,他……到底该怎么办?

  穆康出发采参的那天,沙贝儿从早上一睁开眼,泪水就没停过,那水珠一颗颗从她漂亮的大眼睛里落出来,看得人不知道有多心疼。

  阿敏劝了她好久,也劝不停,想不到却惊动了沙夫人,主仆俩都吓了一大跳。

  “娘!”沙贝儿低低地喊,泪却依旧掉下。

  沙夫人也曾经年轻过的,怎不知女儿这番少女心思,可是……若顺了女儿意,旧时承诺怎么办?

  “穆大夫要出发了,你不去送送他吗?”

  沙贝儿微愣,说不想送行是骗人的,可去了又如何?亲眼见他去冒险,比割她的肉还疼。

  “他答应过我,他会平安回来的,我相信他。”她说着,不知为什么,泪水掉得更凶。

  “傻孩子,你——”沙夫人不知道怎么说,对一段没有希望的感情用上如此心思,不是自找苦吃吗?“贝儿,你爹提了,再过两年,等你治疗完毕,便让你和天源成亲——”

  “我不要。”沙贝儿抢口道:“我早说过我不想嫁他,以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你们若逼我,我便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

  “你以前不喜欢他,我们理解,他毕竟……大家都知道委屈你了,才会任由婚事这么一年又一年地拖下来,但如今,天源能文会武、出口成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跟他聪不聪明是两码子事,我们一起长大,我可以当他是兄弟、是朋友,可我就是不喜欢他嘛!”

  “那你就试着把他当成一个男人、未来的夫君,兴许那心思就不同了。”

  夫君?沙贝儿想到穆康,论身世、论人品、论家财,他算是条件最好的吗?未必。

  但他身上具有的气质,却是世间少有……她不自禁露出一抹痴迷的笑。

  “我沙贝儿若要嫁,定要嫁那重情重义、言诺千金的大丈夫。”

  “贝儿,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沙夫人心中有数,却还是要探个虚实。

  她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正想点两下,自己的心上人可是非常、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又突然想到,她与穆康没名没分,这事情若传了出去,他以后怎么在雪堡里生活?

  “娘说的哪里话?”她改口道:“我只是不喜欢赵天源胆小畏事、斤斤计较罢了!”

  “天源素来心细,做事难免谨慎过了头,哪有你说得严重?”话虽如此,但沙夫人听过丈夫转述同堂那夜发生的事,也觉得他无情了些。

  雪堡居民多是性情中人,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岑先生为雪堡付出良多,他们为他拼命也是正当,不能因为他年纪大,或许救不活,就不管他啊!

  在这方面,赵天源确实计较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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