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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她已渐渐习惯他随时随地的亲密了吗?这有点可怕,他不可能永远留下来,而她却沈溺在他的陪伴中,万一哪天他又消失了,她会很惨。

  她正想甩开,他却突然拖着她往人堆里跑。“那孩子可能快不行了,要尽快施救。”

  “可是……”她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很想要他松手,让大家都舒服,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们已来到那对母子面前,襁褓中的婴儿奄奄一息,让她立刻忘了原本的念头。“我送孩子进城找大夫,三公子——”

  “我去吧!”他很自然地松开她的手,安慰了那母亲几句,接过孩子。“我跑得快。”他对她笑。

  她不自觉地也回他一抹笑。因为他所有的动作都太自然了,就像人要吃饭、要呼吸一样,令她产生一种错觉,他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很满意地转过身,好像一道轻烟掠过半空,抱着孩子入了城。

  她再也想不起自己的坚持,事实上,随着伤患人数不断增加,她忙着救死扶伤,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考虑其他。

  确定商队的到来没有任何危机后,陈守将也调拨一支军队,沿着官道寻过去,将那些掉队的商人一一救回来。

  至于城内的人员安置和伤患救助,就委托给袁尚喜了。

  待柳啸月把婴儿送到医馆,再回来,她正忙着指挥人熬药、煮粥,他很自然地又来到她身边。

  他先给她帮忙,凡是要出力的工作,他就主动揽下。

  场面实在太乱,受伤的人数又多,她越来越忙不过来,便越倚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习惯了指使他做事。

  偶尔,她需要帮忙,而他正忙着,抽不出空,她反而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到了后来,他们仿佛融成一个人,连才入城的伤患都知道,有需求,跟袁尚喜讲,和告诉柳啸月是一样的。

  他渐渐地掌握了她的行事步骤,开始干涉她,比如,逼她休息、强迫她吃饭。他说,她要一直挺着,才能帮助更多的人,否则她倒下了,这些伤患怎么办?

  她累翻了,也无心注意他说的是对是错,自然而然便照着他的话做了。

  不知不觉,残阳挂在西方的山头,一天过去了。

  柳啸月拿了一件披风为她披上。“起风了,小心别着凉。”

  “喔。”她应了一声,恍惚间感觉有些不对劲,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错。“三公子……”

  “这些人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露宿城门。”他根本不让她的脑子有清醒的机曾,只要她稍微回神,他就想尽各种办法引诱她重新陷入迷糊。

  “我也不知道,得问陈守将。”她的注意力果然又被转开。

  “我们一起去问吧!”他很自然地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这样好看。”这又比一般的拉手触碰更亲密了。

  她呆愣了,连什么时候被他牵着手,来到陈守将面前都不晓得。

  “陈大哥,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了吗?”柳啸月问。

  陈守将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眼现疑惑。

  柳啸月却不给他询问的机会,径自道:“这些商人身上的伤都是刀剑造成的,难道他们遇上强盗?”

  “不是强盗,是当涂族人,他们袭击了所有商队。”不得不说,柳啸月是个很会转移别人心思的人。陈守将果然忘了刚才的困惑。

  “按理说,北方盛产药材和皮毛,南方多的是茶砖和食盐,这种通商是互取所需,哪怕是两国交战最激烈的时候,也没人会拿行商们泄愤,怎么这次却反常了?”

  这个问题,陈守将也没有答案,他只是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幕,感觉大散关也笼罩在一片阴谋的乌云中。

  “恐怕当涂族人所图非小,我们要小心了。”

  袁尚喜叹口气。这一年,真的是尚善国风雨飘摇的一年……

  “陈大人,秋末时节,夜风凄寒,已入城的行商个个带伤,露宿不得,应该把他们安置在哪里?”她问。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我已命人在军营附近寻一片空地,搭好帐篷,你把他们迁过去吧!”陈守将又问:“袁姑娘,城墙的修整进度如何?”

  “差不多都好了。”

  “袁姑娘,待城防修缮完成,你那监督的工作就暂时放下,改去照料那些行商吧!”陈守将要全力布局守城,却是暂无心力顾及其他。

  “是,大人。”她领命去了,柳啸月自然跟着她,寸步不离。

  第八章

  袁尚喜走进军营,招呼声此起彼落。

  对于这些被她拯救过的行商来说,她的地位就跟活菩萨一样,他们非常敬重她。

  她脸上带着笑,与众人回礼,探问他们的伤势。

  她很开心,大家都复原得很好,相信年前可以康复,也许还赶得及回家过年。大节日里,能一家团聚,是天大的幸福。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享受得到这种快乐。

  当她的视线落在板车上那灰白头发的老人时,眼底的愉悦淡去了。

  “沈老爹,今天有没有舒服点?”老人的双腿断掉了,那是不管将养多久,也不会再长回来的。

  老人没有回答,事实上,袁尚喜没听他开过口。

  据其他的行商说,沈老爹是他们的领头,原本有一份很丰厚的家业,但在这次意外中,他失去了大半的货物、金银,还有唯一的儿子。从此,他就不再讲话了。

  袁尚喜很怜惜老人,对他多方照顾,可惜他的情况还是一直恶化。

  “袁姑娘。”一名女子推开帷帐走出来。她是沈家独子这次北行遇到的牧羊女,长得非常漂亮,就如天山的雪莲,两人原本约定回京成亲,但沈公子却死了。如今她跟着沈老爹,有行商喜欢她,想求她下嫁,可她说要照顾老人家百年,所以大家都叫她沈娘子。

  “沈娘子,今天有没有好一点?”袁尚喜掏出一只药瓶递过去。

  这回遇袭,沈娘子被打了一拳,受了点内伤,一入夜就咳,因此袁尚喜请大夫给她配了一服化瘀药。

  “好多了。”沈娘子接过药瓶,道谢,左右张望片刻。“柳公子呢?怎么没陪你一起来?”这话一出口,很多行商也问起来了。

  他们落难大散关半个月,见惯了柳啸月与袁尚喜,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突然少了一人,行商们都不习惯。

  袁尚喜愣了一下,她跟柳啸月亲密到让所有人认为他们是一体的?

  她搜索枯肠,却没有与他特别亲近的记亿。

  实在是柳啸月接近她,做得太自然,如同变成她身边的空气,外人见他们是一对,她自己反而没感觉。

  她搔搔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朋友到了大散关,三公子去接待。”她只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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