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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芷馨。”他跑过来。“你怎么来了?”他没生气,既已决定爱她,她便是自家人,有权利了解他的一切。

  她定定地看着他,努力扯动嘴角想给他一抹鼓励的笑,却发现她的肌肉已经麻痹,怎么也动不了。

  他误以为她遇上麻烦了,关心地拉起她的手。“怎么了?征信社又出问题吗?先进去再说。”他愿意带她进去,进那个他一直不愿外人窥见的堡垒。

  她摇头,喘了好久,嗄哑的声音才磨出喉咙。“征信社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见你,所以就找来了,对不起。”

  她怪怪的,他知道,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你讨厌外人窥视你的隐私。”

  “你又不是外人。”

  对啊!她是他师父的女儿嘛!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一直记得他说过的话,那么推算起来,师父之女等于妹妹喽!

  “你要不要进去坐坐?”他邀她。

  “你是在工作,又不是在玩,我进去恐怕会妨碍你,我还是回家等你好了。”

  “也好。”他揉揉她的发,就像他以前常做的,一种鼓励的仪式。只是在她心里,那已经从情侣间的亲密,变成兄妹似的疼宠了。

  “再见。”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停车处走。

  君碠然还是觉得她怪怪的,几大步追上来。“你是不是不舒服?那把去银行领师父保险箱的行程延后好了,明儿个我先带你去医院。”

  他真细心,永远可以察觉出她的需求,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碠然,如果我不是爸爸的女儿,你会不会爱我?”

  “傻话。”他笑着敲了她额头一记。“你若不是师父的女儿,我上哪儿认识你,又怎会爱上你?”

  原来他们连相识都是托父亲之福啊!她不禁深叹口气,没有父亲,她恐怕什么事也做不成。

  “小心开车。”君碠然送她坐进车里,替她关上车门。

  她心头突然有个冲动,摇下车窗,对着他问:“碠然,今天,若上帝给你一个愿望,你最想要什么?”

  他想了一下,他要她,要与她共组家庭、生几个娃娃,他好喜欢娃娃,可是这些他得用双手去争取,那才有意义。

  那么他心底真正的愿望是什么?好半晌,他温柔的眼神变得似水晶般疏离冷漠。“我想要知道,爸妈到哪儿去了?他们真是为了躲避债务而抛下我们五姊弟吗?”对于父母的失踪,君家五姊弟各有其处理方法。

  君碠然不知其他几位兄姊、弟弟是如何克服这种遭背叛的感觉的,但他始终有恨。为什么要走?天大的事都可以一起商量,他们是一家人啊!难道亲缘的牵扯只有这么浅?

  可一方面,他又觉得恨自己的父母是件很无情的事,不管父母傲了什么,他们终究是父母,也将他们五姊弟养到这么大了,恨自己父母让他更觉痛苦。

  他一直没变,纤细敏感依旧,只是压抑着不表现出来。

  杨芷馨从他颤抖的身躯里看出了他的痛苦,然而,她帮不上忙,她的力量太薄弱。不过有一个人办得到——卢卉卉。

  一个念头浮上她心湖。如果她真爱君碠然,是不是该全心全意渴求他的幸福?

  ***

  一整天,君碠然到处翻箱倒柜找东西,从君家到杨家,找得他灰头土脸、一身狼狈。

  “奇怪,怎么不见了?”这是他整日挂在嘴边的话。

  杨芷馨刚买了晚餐的菜回来,看到他满头大汗,好奇地问道:“你到底在找些什么?”

  “就是师父寄给我的那把银行保险箱钥匙啊!我明明记得把它放在牛仔裤口袋里,等着今天和你一起去银行把东西领出来,却突然不见了。”他纳闷地喃道,没有停止寻物的动作。

  原来他在找保险箱的钥匙啊!她愧疚地低下头,因为那把钥匙就在她的胸口上。她把它用一条金链子穿起来,当项链戴了。

  她不知道父亲寄了什么给他,只知他再继续将情感寄托在一个已逝的人身上,对他的将来是没好处的。

  所以她首先收回了钥匙,再来就要切断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了。他应该摆脱过去,以重生之姿迈向未来,再加上卢卉卉的帮助,她相信他将拥有一个光辉灿烂、又幸福快乐的后半生。

  “也许你忘在家里了呢?”不敢看他,她拎着菜,快速穿过他身边。

  “不可能的。”他喘口气,找得快累死了。“况且,我也找过家里啦!”

  “有没有可能掉在哪里了?”

  他停下翻找的动作,审思片刻,慎重地摇头。“不会的,那钥匙关系着师父,我怎可能随便丢,除非……”他沉下声音。“被人拿走了。”

  没错,他猜对了,拿走钥匙的正是她,不过她是死也不会招认的。“谁会拿那玩意儿?”

  “砸毁征信社和企图挖掘师父坟墓的人。”

  “你是说那个花心大萝卜?他早被警察捉走了好吗?”

  “他或许有意丢汽油弹烧了你家,但我相信他绝非砸毁征信社和挖坟之人。”

  “你又这么说,人家警察都说他招供了。”

  “警察只想速速结案,他们调查得根本不仔细。我有个直觉,这一连串的事故,答案都在那个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上。”

  想不到他是相信直觉之人,她忍不住好笑。“你哪儿来这么怪异的直觉?”

  “因为从不与银行打交道的师父,竟会上银行租个保险箱放东西,又将保险箱的钥匙寄给我,这太离奇了。所以我相信其中必有隐情。”

  说到底,他满心只为师父嘛!她有些想问他,今天做出这件事的若非她父亲,他还会不会如此看重?

  只是,以这种方法测试他,非她个性所愿为,因此她闭上嘴巴。

  但君碠然却不愿就此打祝“我一直在想,以师父的为人和他处处低调的行事法则,得罪人的机率该是不大。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接了某件天大的案子,因此招惹上这许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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