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董妮 > 白马之恋 | 上页 下页


  时心紫从没有想到——大树会从天而降。

  飙射到时速一百六的车轮这时再来踩煞车也来不及了,不想撞树就得转弯,可巷子就这么宽,两边都是围墙,能转到哪儿去?

  她将车门紧贴往另一边的围墙,藉着摩擦的力量让车速减缓,手煞、脚煞一起来,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车子差零点零一毫厘停在树干前。

  “哪个王八乌龟蛋随便乱砍树?给我滚出来!”她火气正旺着找不到管道宣泄,却有人这么不要命地来掳虎须,找死!

  摔得晕头转向的郝韫然甫自树干底爬起,就听到后头一阵喧哗。“老师在那里,快捉住他!”

  “救命!”顾不得眼前跑车主人铁青兼黑青的脸色,他一心只想逃离虎口。“拜托,救救我……”

  一个男人!时心紫危险地眯起双眸,把她害得这么惨的正是男人,她根本不想救他,还恨不能倒个车撞死他。

  不是郝韫然不懂得察言观色,实在是被那些太妹们吓坏了。他自顾自地打开车门,钻进跑车里。

  “拜托你快点开车,她们就快追上来了!”要是被抓到,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时心紫饱含肃杀之气的黛眉一扬。想要她开车是不?她唇角抿起一丝诡异的微笑,放下手煞车,方向盘一转、油门踩到底,引擎爆起一阵狂吼,整辆跑车居然倾向一边,以两轮着地,避开挡路的树干,呼啸地朝前奔去。

  如她所愿,郝韫然喉头嘶磨出一声惊呼。“啊——”他是不是才离了虎口又进狼嘴?“小……小姐,你……你……”

  时心紫不理他,跑车冲出巷子后,竟驶进了逆向车道。

  眼见一辆辆大卡车、沙石车……朝他们直冲过来,郝韫然的心脏一路从胸膛急跳上喉头。

  “啊!车子——”

  “闭嘴!马路上不跑车于、难道跑骡子?”本来还想多吓他几下的,但他叫得她心烦意乱,忍不住破口大骂,方向盘再转,跑车横越了中线,驶向另一边车道。

  终于是顺行了,郝韫然来不及擦拭满头大汗,先行呼出那口紧憋良久的废气,感觉肺部阵阵的抽痛。

  “小姐,可不可以麻烦你路边稍停一下?”他想下车了。

  “不可以!”男人,是全天下最卑鄙、无耻的生物;虽然刘智彬才是那个万恶的贼首,但性别相同就算他倒楣。她今天要不整死他,怎发泄出这满腔的怨与恨?

  他被绑架了!这是郝韫然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可……这车是他自愿上的啊!

  “小姐,我……啊——”她又开始加速了,而且还蛇行!他两手捂住嘴巴,就怕心脏会从嘴里跳出来。

  时心紫一路超车;沿着省道直奔向阳明山。

  “小姐,在山道上,你要不要稍微减速一下”他打着商量的口吻,瞄一眼车外的情景,车轮就这么亲密地紧贴住断崖边急驶,若是来个小震荡什么的,相信他们绝对会步上“好鼻师”的后尘,摔得粉身碎骨。只是不晓得他们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幻化成蚂蚁?或者直接变成蚂蚁的食物了?

  “你害怕?”她笑得发邪,车速又在往后数秒间,急剧往上攀升十来公里。“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儿啊?”

  郝韫然双手抓着胸口,终于明白——他是被整了!可他们曾有前冤、或结下旧仇吗?他不记得曾得罪过她啊!互不相识的两人,她何以恨他至此,非吓死他才甘心。

  “小……小姐,生命可贵,你这样子乱来,若出了什么事,家里人会很伤心的。”

  “我没有家人,全死光了。”她方向盘一转,又驶进了逆向车道里。“你们这些贱男人懂什么?”

  “我是不知道谁伤害了你,但不管有什么理由,你都不该拿性命开玩笑。”她居然在只能双向通车的山道上逆向行驶?郝韫然眼睁睁看着一辆游览车朝他们对冲而来,神魂儿已抢先一步飞上天堂向天主登记注册去了。

  时心紫心底的火山再爆,昂天狂吼。“所有的男人全都该死,下地狱去吧!”郝韫然绝望地把眼儿一闭,脑海里迅速闪过二十九年来生命的点点滴滴。

  “哈哈哈……”瞧他吓得脸白唇青的模样,时心紫开怀地放声大笑。“吓也要把你吓死!”

  郝韫然豁然睁开眼。池……没死!跑车及时闪过了游览车,驶回原车道。

  “你是故意的。”向来平稳的心潮难得泛起了波涛,一丝怒气隐隐在胸腔里酝酿。这女人疯了,她一切的狂乱作为,居然只是为了吓他?

  “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时心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没完呢!”说着,她又把油门踩到底,在弯弯曲曲的山道间,车子就像火箭般急速地往上攀升。她等着听他求饶、看他惊讶慌乱的神色。

  郝韫然咬紧牙根,强迫自己狂奔的心跳回归平稳,炯亮的双眸散发着无畏无惧的光芒,笔直注视着前头飞逝而过的景象。

  他不能怕、不能退缩,若在此时趁了她的心意,她一定会更加猖狂无度,下一秒,或许就把车开会撞山壁了。他们两人的生死事小、万一连累到过往车辆,那可就罪过大了。

  耳边的尖叫声突然消失了,时心紫疑惑地瞥了他一眼,瞧见他凛然的神情,心脏纠紧似一缩,那已被压抑下腹的苦水,莫名地又翻涌得令她胸口不住抽疼。

  他为什么不再害怕了?他该畏怯的,并且卑微地向她低头求饶,那么,她心底这抑郁难平的怨气便能获得纾解。

  不上道的混账男人!她愤怒地再加快车速,他愈显示出大无畏精神,她心里的恨就更加深一层。

  愁苦的利刃不停刨刺着伤痕累累的苦心。这痛、这苦,谁能了解?又有谁会来伶惜?

  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坐拥华屋高位又如何?三十岁的女人了,依然不长眼,信错了良人,伤透了自己的心;拖着施恩者的身份,自以为了不起,结果却连一个未成年少女都能耍得她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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