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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牵着安心心,米软软挽紧食篮,顺着衙役的指示,走过一条小走廊,绕过几个弯,来到衙门后头的最后一进院落。

  陈敖没有官舍,他一个人住在衙门里,米软软踏进厢房,打量有点混乱的房间,不觉红了脸蛋。

  床上棉被没折,几件衣服随便搭在椅背,书案散放着纸卷和书本,地上叠着两只旧布鞋,还滚落了几团捏皱的纸丸子。

  “脏脏!”安心心跳进房里,好奇地东张西望。

  “陈大人没有夫人帮他打理,当然脏了。”

  “心心扫地。”安心心从门板后面抓出一支扫帚,笑呵呵地去推纸丸子。

  “心心呀,别玩陈大人的东西了。”

  米软软说归说,还是掩不住好奇心,放下食篮,看到茶几上摆放剪刀和针线,又多看了几眼。

  男人也会拿针线?米软软看到几截毛掉的线头,噗哧一笑。她知道陈敖一定试了很多次,却是怎样也穿不过针孔。

  她再拿起旁边的衫子,翻看检查,原来是袖口的缝线松掉了。

  她一向擅长女红,缝个袖圈儿不是难事,她拿剪子铰掉线头的毛边,以指头抿了抿,灵巧地穿过针孔,打个结,再密密地缝起衫子。

  好像是做什么坏事似的,米软软心头扑扑乱跳,一张俏脸如滚水一样沸腾,烧得她沁出汗珠,手上的动作也更加快速了。

  “金针儿,我爱你是针心针意,望的你眼穿,你怎得知,偶相缝,怎忍和你相抛弃……”

  陈敖一边走着,一边哼着小曲,手上摇着红缨帽,当作扇子搧凉,一踏进屋子,一颗心咚地一跳,再也哼不出一个字。

  米软软及时扯掉线头,放下衫子,低了头不敢说话。

  “是米米……米米米姑娘……”饶是陈敖在公堂上能言善道,此时乍见粉嫩嫩的状元糕姑娘,还是教他心如打鼓,乱掉方寸了。

  “陈大人,我给你送饭来了。”米软软仍是低着头,脸上红晕如醉。

  “啊,谢谢你!”陈敖也不敢看她,又是搔搔头,又是不自在地扯平官服,总算吸了一口气,规规矩矩地放好红缨帽。

  “大人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米软软转过身唤道:“心心,走吧。”

  “嘻,心心画画儿。”

  安心心不知什么时候爬上陈敖的书案,小手握住一支大毛笔,蘸满墨汁,开开心心地挥洒着,小圆脸还沾上一块墨渍。

  “哎呀,心心,快下来。”米软软上前抱她,安心心却撑住桌面,大毛笔用力戳弄纸张,画得不亦乐乎。

  “心心画爹,嘻,爹的脸大大,耳大大,脚大大……”

  “糟!”米软软变了脸色,使尽力气抱走安心心,急道:“你画花了陈大人的公文,那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心心,快起来。”

  “心心要画画啦!”

  “不能画了。”米软软十分紧张,又很害怕,硬是拖走安心心。“弄坏衙门的东西,陈大人会打板子的。”

  陈敖忙上前道:“米姑娘别慌,我不会打板子的。”

  安心心在米软软的怀里猛蹬脚丫子,一根毛笔朝着空气点呀点,扯着脆甜甜的嗓音道:“爹说,好官不乱打板子,陈大人是大大的好官,不打心心板子。”

  陈敖被这小女娃逗得哈哈大笑。“小心心,你好会说话。”

  安心心挣开米软软的手,一溜烟爬上椅子,双手插腰,抬头挺胸,一双大眼稚气而灵动,很骄傲地宣布道:“我不是小心心,我是安心心!”

  “好,好,你不是小心心,我叫你心心,好不好?”陈敖抱下安心心,拿走毛笔,摸摸她的小辫子,笑问道:“心心吃饭了吗?”

  “开店前吃过了。”安心心口齿清晰地道:“姨给大人上菜喽。”

  米软软被安心心一喊,吓走的三魂七魄回来了一半,低着头,绞着指头,嗫嚅道:“陈大人,很抱歉,心心不是有意乱画的,要罚就罚我好了。”

  她是吓坏了,那玉葱也似的指尖,好像还在微微发抖。陈敖伸出手掌,立刻又放了下来,搓着手掌,有些不知所措地傻笑道:“米姑娘,真的不打紧,几张纸而已,没什么好罚人的。”

  “可是……可是这是邸报,还有总督衙门的公函……”

  “你看得懂?”

  米软软不懂大人为什么这么问,抬起水灵灵的眼眸,不经意和陈敖四目相对,那双黑眸嵌在他俊秀的脸上,也是直直地瞧她。

  刹那间,两人的心脏像是下了油锅的青豆,立时蹦蹦乱跳个不停。

  米软软羞得低下头。“我帮大人拿饭菜,菜都凉了。”

  “喔。”陈敖也是手忙脚乱地翻找东西。“米姑娘和心心难得来这儿,我该倒杯茶……唉,茶壶怎么不见了?”

  “大人,壶壶在这儿。”安心心踮起脚尖,一双小手在书桌上摆弄,掀开一堆文卷,赫然出现一只倒下的茶壶。

  陈敖窘红了一张大脸,忙用马蹄袖掩住茶壶,急急地走出去道:“没水了,我去烧水。”

  “嗳,大人,不用了。”

  米软软唤不住陈敖,又不好意思追出去,只得拿出食篮的饭菜,一碗一碗地摆到桌上,再拿出扎着状元糕的巾子,仔细摊开。

  “姨,吃糕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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