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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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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爹娘不要我,将我丢给和尚养,也没告知生辰八字。” “咦……这……”年又魁皱起眉头,又摆出那张苦瓜脸。“这位大哥,你不知生辰,犹如在茫茫宇宙中无所依循,不管娶亲、破土、上梁、迁屋、甚至是将来的安葬,都不能算出最好的时辰,更遑论造福子孙了。” 果然出口没好话。非鱼只是笑道:“都不知道爹娘了,问也问不出来。” “真是悲惨啊,时刻不对,动辄得咎,又不能预知何时会犯冲那一方凶煞,这位大哥可说是步步危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啊。” “可是我活得很好,有一技之长,养得活自己,还准备娶老婆了呀。” “那是你不知危机四伏……” “算命先生,若是如此,我如何消灾解厄呢?” “没用的,大哥你注定一辈子飘泊无定,面临不确定的凶险,厄运到头,只能听天由命了。” “唉!”非鱼也受不了他的悲观论调了。“好吧,假如我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凡事都得先占卜,算方位,岂不碍手碍脚,啥事也不能痛快去做?” “为了避免厄运,只好如此了。” “多去想,就多一份操心,我不如糊里糊涂,一辈子当个糊涂鬼,每天快快乐乐过日子,万一真有什么灾祸厄运,总算痛快活过,这辈子也值得了。” “可是……”年又魁结巴地道:“有灾祸,可能会早死……” “请问算命先生,你想无忧无虑活个二、三十年?还是终日烦恼不安、战战兢兢过个八、九十年?” “这个……好死不如赖活……” “时候到了,阎王要请你去,神仙留你也留不住;而且我记得先生之前说过,很多事情前世已经决定了,既然生死簿都安排何时出生、何时死去,那我们又何必日日卜算、自寻烦恼呢?” “这……”年又魁语塞。 非鱼又笑道:“先生应该有儿女吧?想必也是日日帮她卜卦,为她决定出门该走的方向,更不用说帮她订下姻缘了,可不知她是否满意你的安排?” “我……我不知道。” “喔,是你当父亲的太凶,你的儿女不敢跟你说话?”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年又魁神情黯然,吞吞吐吐,忽然又想到什么似地,“这位大哥,你不是要算命?既然不知生辰,那不妨测个字。” “好啊,鱼!”非鱼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鱼”字。 “啊!”年又魁望着那字,思索片刻,目光极其怜悯。“大哥,你看这个鱼乃是象形字,上面的人是鱼头,中间的田是鱼身,下面的四点是鱼尾,这样子就像一尾被钓起来的鱼,注定你是愿者上钩,终身被老婆牵着走了。” “好啊!”非鱼拍掌大笑。“娶了老婆,就要疼她、爱她、宠她,她心情不好,我自然担心,如此被她牵着走,我心甘情愿!” “可是,你这样被钩着,会痛苦一世啊。” 呵!要是被狠心师父钩住,他当然痛苦了。非鱼好笑地用树枝在地上写字。“F你这样说没错,可你为何不说,鱼字的上面像个“角”字,下面又燃起一把火,正意味着“头“角”峥“嵘””?瞧这嵘字正是山里烧木材,还是两把火,烧得好兴旺呢。” “不,鱼下面一把火,就把中间的田地烧掉了,什么也留不下,你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头角峥嵘的。” “哇!这么惨?我这辈子注定无法熬出头了?” “是的。鱼若想熬出头,你看,一个敖字压在鱼上面,正好成了“鳌”。鳌乃海里的大鳖也,注定你就是要吃瘪……”年又魁也发现把人家的命运讲得太糟了,不好立息思地自动住口。 “有趣!有趣!太有趣了!”非鱼哈哈大笑。他过去和师父玩拆字、测字,绞尽脑汁,还没测出他会吃瘪哩,可见这位算命仙还是有点学问的。 他掏出几锭碎银。“算命先生,这样够吗?” “太……太多了。” “不会多啦,正好给你买件夏天的薄衫子。”非鱼把银子倒到年又魁的布袋里,拱手笑道:“请问先生可是姓年?” 年又魁张大了嘴,惊奇地注视非鱼。“你怎么知道?” “这只鱼就是我的名字,正好我有一位姓年的结拜妹子,人家不是说“年年有余”吗?余,鱼也,注定我这辈子一定要碰到两个姓年的,这才会让我这条鱼活蹦乱跳。”非鱼在地上写下了“年年有鱼”。 “咦?” “说起我这个妹子,听说她爹也是个算命的,六岁就把她算入尼姑庵里,对她不闻不问,十年内只看过她一次,害她在里面吃苦,被师父、师姐欺负。我说年先生,你应该……呃,你怎么又发抖了?脸色不太好看,是中暑了吗?” “你……那个妹子……”年又魁嘴唇也在颤抖。 “她在那儿。”非鱼转身招手,朗声叫道:“小惜,过来二哥这儿!!” “小惜?!”年又魁眼睛瞪得好大,连连退了三步。 非鱼赶上前扶他。“年先生,请稳住,她该不会真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吧?” 小惜虽然站得远远的,但她一直很注意他们的对话,忽然听到二哥喊她,她低下头,以手指紧绞辫子,犹豫不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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