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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季纯纯低声道谢,开了车门就冲向病房。

  “纯纯,他在那里。”周爸爸拥着哭泣的周妈妈,指向护士站边的急救室。

  周宇鸿的哥哥站在门边,脸色沉重:“医生已经宣布宇鸿脑死,我们还要等第二位医生过来检查,才能送到手术室摘眼角膜。”

  “我知道了。”

  季纯纯咽下泪水,心绪变得平静澄明,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只要来到宇鸿身边,她就安心了。

  走进急救室,宇鸿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手臂还插着点滴,一旁的心电图依然在跳动,但她明白,那只是为了进行器官移植,暂时以人为方式支撑他的生命迹象。

  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拨弄他的头发,指头轻柔地划过他安详的眉眼,唇畔绽开一抹甜美的笑意,低下头,附在他耳边唤:“宇鸿,我来了,你告诉我,听觉最后才会消失,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呢?”

  周宇鸿的嘴角仿佛有笑,一滴清泪由他的眼角滑下。

  季纯纯拭去他的泪,轻笑说:“宇鸿,你来吓我了,还好你也告诉我,你可能会流一些莫名其妙的体液,要我别害怕……”她握紧他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宇鸿,我不怕,我真的不怕,想想,你不会再痛了,你现在一定很快乐,我也好为你高兴,好高兴喔……”

  泪水潸然而下,她仍是继续微笑说:“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好好活下去,可是……你一定要让我哭,等我哭够了,我就不会再哭了……”

  “纯纯,医生来了。”周哥哥拍拍她的肩。

  身后传来仪器移动的声音,她缓缓起身,放开最深挚的依恋,很坚定地站在旁边。

  她不再掉泪,而是勇敢地看医生为宇鸿做检查。

  急救室门口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手上抓着一件女外套,冷冷地凝视这一切。

  “请问你是?”一位周家亲属问道。

  “我是季纯纯的同事。”

  “你们都是同一家公司,那你也认得宇鸿了?”

  他不认识周宇鸿,他甚至几乎不认得眼前的季纯纯;平日喜欢挂着傻笑的她,在此刻彷若脱胎换骨,她笑得忧伤,却也笑得恬静,就像是高山上云淡风轻,不沾染一丝尘俗。

  对他而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他从来就不在乎的,但他没见过,竟然有人能如此坦然面对死亡!

  那挂着泪痕的清秀脸庞显得纯洁、祥和、平静,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绝美,而且美丽得令人心悸。

  雷隽将季纯纯的外套放在椅上,转身离开。

  ***

  冬天的脚步轻缓移动,跳过最阴冷的寒流,两个星期后,阳光普照。

  吕彩梅又是一边脱大衣,一边叫嚷着进办公室。

  “怎么出门时还下雨,一下子又出大太阳?热死我了……啊!纯纯,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还请假吗?”

  季纯纯抬起头,笑意有些落寞。“在家里闷,干脆来上班。”

  吕彩梅忧心地审视消瘦的纯纯,这些日子来,纯纯非但不请假,还天天来上班,三天前才办完周宇鸿的告别式,张副总特别逼她休假,要她休养身心。

  “哎,张副总要你好好休息,下星期一再来上班啊。”

  “我不能待在家里,我会胡思乱想。”

  “可是你一定累坏了,今天星期六,半天就不用来了。”

  “我不累。”季纯纯拿起待处理的业务,笑容回到她的脸上。“宇鸿早就把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我们只要把该送人的送人,该丢的丢,其它后事,一切从简,他家人也很轻松。”

  听纯纯神情自若地谈到宇鸿,吕彩梅稍微放心,又突然大叫一声:“哎呀,我不知道你要来,没帮你买早餐。”

  “没关系,我不饿,中午很快就到了。”

  “纯纯,对了,”吕彩梅不忍心落单的她,热烈地说:“今天是我婆婆过生日,你下午跟我们一起回宜兰,去散散心,吃大餐。”

  “好啊!”季纯纯很爽快地答应。

  尽速回归正常生活,是她止痛疗伤的最快方式;宇鸿不愿她为他悲痛,他一定乐于见到她再展笑颜,而不是躲在房间暗自哭泣吧?

  她打开电脑,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办公室忽然变得静肃无声,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雷隽来了。

  雷隽见到季纯纯,眸光一闪,没有太多的讶异。

  他直接将手上的资料袋放在她桌上,声音依然冷峻:“我下星期到美国road show,相关书面资料已经准备好了,里头有文字要修改,还有表格要重做,版面重新安排,我用红笔圈出的五项产品分析,你再跟研发室要资料……”

  “对不起,雷经理你讲好快,我记不得……”

  “第一,你照我修正的地方,改掉文字不通的部份,记下来了吗?”

  “我记下来了。”

  “第二,表格呈现方武有点杂乱,你可以改用折线图……”

  旁听的吕彩梅目瞪口呆,差点被奶茶呛到,雷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就站在纯纯的桌边,一五一十地详细交代业务?

  “今天下班前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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