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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接过线轴,她像个孩子似地仰望蓝天,一下子在沙滩跑,一下子又撩进海水里,风吹,心动,好像时光不曾溜过,宇鸿也伴着她跑,两人嘻嘻哈哈地在沙滩笑闹,突然他从后面拥住她的身子,他的手臂交缠着她的,紧密相贴,与她一起抬头放风筝。

  记忆太鲜明,宇鸿的热气犹吹在她的脖子上,她怔住了,痴痴地立在沙滩不动了。

  春风变成了寒风,她觉得冷。

  “纯纯,怎么了?”雷隽走到她身边,不明白她为何变得失魂落魄。

  “我……”她低下头,哽咽难语,泪珠滚出眼眶。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去?”

  “你让我静一下……”

  她茫然地递过风筝线轴,再茫然地坐到沙滩上,从背包拿出一个小盒子。

  取出里头的马克杯,她去照相馆做了转印,将她和宇鸿的合照印在上头。

  以手指轻轻抚拭两人的笑靥,她的心被绞紧了,旧地重游,她却成了孤伶伶的那个人,教她怎么不格外想念沓然离去的他?

  泪水一滴滴掉落,模糊了照片上的年轻容颜。

  将马克杯收藏在怀里,她屈起膝盖,将头脸埋进臂弯,把自己抱成一团,安静地哀悼逝去的青春。

  雷隽看到马克杯,想到了她始终压在办公桌玻璃垫下的那张照片,这么久了,她还是忘不了他?

  望着她微微颤动的身躯,她又忘记外套在车上了,她的颤抖是因为畏冷?抑或悲伤?

  他随手抛下线轴,脱下外套,很轻地、尽量不惊动她地覆在她背部。

  他也在她身边坐下来,静静地看海。

  想要去拿风筝线轴,却发现细线早已脱离而去,花蝴蝶随风飘走,愈飘愈高,愈飘愈远,再也抓不住了。

  第五章

  雷隽升任国外部协理,季纯纯理所当然成了他的秘书。

  从海滩回来后的星期一,她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准备接受职场生涯另一阶段的挑战。

  但雷隽又变得沉默了,不是以往的冷漠,而是一种死寂的沉静。除了公事外,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加班时照样一起去吃饭,他还是不发一言,边吃边看他的晚报。

  她很想跟他解释那天的心情,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而残留在脸颊上、他的外套气味,彷佛是一种危险的讯号,逼她要正视他对她的态度。

  哎,上班时间耶,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她没空胡思乱想了。

  接起电话,那头的女子声音显得急促:“对不起,我找雷隽。”

  “抱歉,雷协理早上不在,请问哪里找?”

  “他不在?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是……小姐,你能联络上他吗?事情很急,拜托你……”那女子的声音竟是快哭了出来。

  季纯纯一怔,瞧了墙上的时钟。“雷协理现在在工厂开会,恐怕不方便联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得上忙,还是业务方面……”

  “小姐,拜托你告诉雷隽,请他无论如何一定要联络到他爸爸,他爸爸回台湾了。”

  “我知道了。”季纯纯在便条纸上记下。

  “小姐,我……”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奸像要平静心情。“请问你是?”

  “我是他的秘书,还有其它事情需要我转达吗?”

  “雷隽大概不会找他爸爸,所以请你一定要提醒他,确定他爸爸平安无事……”

  那头的声音哽住了,再来是低低地啜泣声,旁边还有小孩的啼哭声。

  季纯纯忙问:“小姐,我会提醒的,你放心;还是你给我电话,我来帮你联络协理的父亲?”

  “找不到他了,我都找不到,他说要回台湾做身体检查,可是……”

  季纯纯也急了。“小姐,你别哭,你告诉我详细情况,我马上转达雷协理。”

  那头稍微镇定些:“我是雷隽他爸爸的太太……这样说很奇怪,就是雷隽他爸爸再娶的太太,我人在上海,这几天我先生身体一直不太舒服,说想回台湾做体检,前天就定了,昨天打电话给我,说他要住院体检,这两天不会和我联络,可我愈想愈不对,他的毛病很多,说不定是回去开刀,我好担心,今天又来不及办证件过去。刚刚联络了他几个在台湾的朋友,不是出国,就是忙着工作,我不认识其它台湾的亲友,只剩下雷隽……”

  季纯纯觉得奇怪,按常理应该是先找儿子,对方怎么最后才找过来呢?

  那边很快有了答案,声音又哽咽了:“雷隽对他爸爸有些误会,他从来不主动找他爸爸,我怕他不理他。”

  “雷太太,你放心,我一定叫协理尽快找到雷伯伯。”季纯纯飞快地想着:“还有,请你给我雷伯伯的名字、身分证字号,还有他可能开什么刀,我马上查,季纯纯耳朵听过,嘴巴允诺,手指已经按了工厂的电话。

  “喂,美美,我是纯纯,我们雷协理在那边开会吧?拜托你递张纸条进去……嗯,这样写吧,top urgent-请尽速联络纯纯。’谢谢你了,美美。”

  她没放下话筒,又拨起医院的电话,总机转义工,义工让她听音乐,听了五分钟,义工查询,转开刀房,再让她听音乐,喂了一声,电话竟然断了。

  季纯纯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就算是她工作再怎么紧急,她也不曾这么担忧,只要想到老人家可能独自去开刀,她就是紧张。

  正欲再拨电话,吕彩梅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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