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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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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倾盆而下,大江奔流不止,天地万物依然正常运行,但她的心,停了。 雨声狂骤,涛声澎湃,她的心,好静,好静,静得像是一泓深潭,他的话是一颗石子,往里头投掷出最响亮的一圈涟漪。 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有她,她的眼里也有他,她的唇仍留有他的男性气味,那么阳刚,那么霸气,她完完全全融进了他的气息里…… 突然之间,她拿起右手食指,塞进嘴里用力咬一口。 “你做什么?!”他急忙拉开她的手。 “不痛,一定是在作梦。”她困惑地摇摇头,又抓来眼底的那只大掌,照样吃了他的食指,用力咬下。 “唔……”真是有够不温柔了,他痛得龇牙咧嘴,急忙虎口逃生,抽出指头给她看,吼道:“别咬我的指头,痛的是我!” “可是……”她呆呆地看着他指头上的齿痕。 一定是作梦了。她举起手,仰脸抚向近在咫尺的俊颜,拿手指划着他浓黑的眉毛,感受他坚挺眉骨的轮廓;再按了按他的鼻头,捏了捏,摇了摇,嗯,有呼吸,是活生生的人没错:指头再往下,按住了那缓缓扬起唇角的湿热唇瓣,他吐了一口气,吹走她依然游移不定的指头。 一定是作梦了。不然她这样欺负木头马,他怎么不生气?她再痴痴地抚向他的脸颊,触手粗粗刺刺的,这是男人的胡子,也许早上才刮干净的,她还可以看到一点一点的须根,她想到了曾跟他争辩过女人不长胡子的事,不觉逸出了一抹微笑。 一定是作梦了。她再大胆往下摸,滑过他粗糙的下巴,溜过他的颈子,扯住他湿透的衣裳,雨这么大,都拧出水来了,他脱了那套又保暖又亮眼的朝服,只穿着中衣,会不会冷啊? 她心头一凝,明知逃不开兜头淋下的大雨,她还是为他拉拢衣襟,怕他冷着了…… 衣衫拉掩之间,她视线僵住,无法移开挂在他胸前的香包。 “这个?”她直了眼,扯出那枚被他赢走的香包;这是她的手工,她不会认错的,她的手微抖,颤声问道:“你、你不是扔到茅坑里了?” “舍不得。” 一定是作梦了。他喜欢她喜欢吃的藕粉糕,他舍不得丢掉她亲手做的香包,还贴身挂在他的颈间——它这样贴着他的胸膛有多久了? “豆豆,你不是作梦。”他握住她那双怀疑的小手,柔声道:“是我,端木骥,我在你的身边。” “阿骥……”她的热泪涌出,哽咽难言。 雨好冷,他的手好热,他的热度传到她的心底深处,暖和了她。 “豆豆,你没作梦,我爱你。” 她泪水难禁,心深深地被震撼了。 原来,难以克制的热吻,不只是突如其来的欲念;无法压抑对他的思念,不只因为他是一个可以带她出去的好心侄儿;对他那件袍子的依恋,不只是丢了可惜的惜物想法;而许许多多难以解开的矛盾挣扎,更不只是纯然身分地位的差异;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掺进了她从来就不敢想也不敢说的爱意,就让所有的事情变得棘手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爱她!他们彼此相爱!她却是笨得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 既是相爱,千山万水也要回来,更不该强忍分离,而是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与他天长地久。 急流漫过脚踝,冲刷着脚下的泥土,彼此都感觉到生命的快速流失。 她泪水流了又流。老天好狠!才让她尝到甜美的爱情滋味,转眼就要夺走了吗?或者本来就是送给她一个临死前的大大犒赏? “怎么办?怎么办?”她紧握他的手。 “别怕。”他凝望她。“咱们这辈子不成,那就下辈子了。” “阿骥,到了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她流泪笑道。 “好。”他心满意足地往她唇瓣柔情一啄,也微笑道:“我用抢的也要将我的小豆子抢过来。” “呵,不用你来抢,我自己会送上门……” “大水来了。豆豆,别怕,抱紧我的脖子。” “啊!”她才伸长手环抱他的颈项,脚底就被淘空,急流滔滔,毫不留情地猛烈冲刷他们所站的沙洲。 身体浮起来了,她赶紧闭嘴,可是大水猛往她眼睛鼻子灌入,她呛得咳嗽,手一松,身子就沉入水里,但随即就让他的左臂捞起,她也赶紧再度抱紧他的脖子,不敢再乱动。 在波涛汹涌的大江游水本来就不是易事,更何况他身上还挂着一个她——她是累赘——念头乍起,她便松开了双手,打算逐波而去。 她立刻被他捞了回来。她不去抱他,他就以左臂紧紧圈着她,另一边右臂还得奋力保持漂浮的状态,她感受到他极为吃力的奋斗状态,忙又抱回他的脖子,任热泪掉落滚滚大江里。 “傻瓜,我们一起游出去。”他叹了一声。 她瑟缩在他怀里,很冷,很累,但也安心得像是窝在最暖和的被子;她明白,他正在拚命挽回两人的性命,他会守住保护她的诺言。 若还是免不了他筋疲力尽的那一刻,那么,阿骥,放心吧,她也会陪他一起踏上奈河桥的…… “平王爷在那里!” 有如听到天籁,在风声、雨声、急浪声中,竟然出现了人声。 他们正流过一艘兵船旁边,剎那间,船上丢下了十几道粗绳索,端木骥没抓着前头的绳索,使力不着,身子便带她沉进了水底,就在她以为即将葬身隆隆不绝的洪水时,突然觉得他们正在快速游动,原来他抓到另一道绳索,正由船上兵丁拉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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