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丁蔚 > 为冰冷的心加温 | 上页 下页


  我现在开始让小慕学习中文,你应该可以想象到那种情况才是,简直是一团糟;这孩子喜欢自创语言,把中文和英文混着说,更糟的是文法倒乱,用中文的文法说英文,用英文的文法说中文,我已经开始后悔要他学中文了,偏偏你姑爹还沾沾自喜的说,小慕有创造天份。

  我的笑意更深了,急切的吸收着信上的一字一句。

  不过,有些字句我是非常坚持小慕要会的,像是爸爸、妈妈、姊姊,小慕现在能够标准的喊出“姊姊”这个称呼了,而且,他也非常的想你;晴晴,你的寒假快到了吧?能否回美国一趟?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了,你再不回来,小慕可要不记得你啰!

  所以,尽可能回来一趟,好吗?

  我们都非常盼望见到你。

  祝平安喜乐

  想念你的小姑姑笔

  PS:旁边这湿答答的印子是小慕坚持要送你的,他说他不会写字,只好用吻代替。

  我把信再三浏览过,才不舍的收了起来,脸上仍挂着笑。

  老板娘走过我身边,讶异的看了我一眼,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对她扬了扬信。

  她了解的点了点头,又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我把信收好,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我和小姑姑一向感情好,虽说她是我的长辈,但其实我们的年纪相差并不大,她也才大我一轮,收养我时,她才十七岁。

  我父亲只有小姑姑一个妹妹,而她自小就因为天资优越,被美国当局网罗过去求学训练。所以,在出事之前,我从未看过她。

  那次的意外发生在我五岁的时候,一次全家出游踏青的车祸中,无情的结束了我双亲的生命,在那一次的车祸中,唯一幸存的只有我,由于肇事者也当场死亡,以致无处寻找理赔,父亲又只是个穷职员,不曾留下什么,而那群亲朋好友没有人愿意收留我;他们是怎么说我的?一个扫把星,一出生便克得妈妈和她娘家断了关系,五岁时连父母都克死了;多可怕是不?万一收留了我,自己也遭殃,那可怎么办?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被克死就太冤枉了;况且,他们自己也有儿有女嘛!一大家子都负担不来了,哪还能再拖上我一个?不是他们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大家都有孩子要照料嘛!

  是啊!我懂,我当然懂。

  而后,亲爱的小姑姑由遥远的北欧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解救了我沦落孤儿院的命运,尚在研究所念考古的她因为到北极圈去寻找维京人的遗迹,所以,当她得到消息时,爸爸、妈妈都已经人土为安了,她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

  处理完一切后,我和小姑姑一起到美国生活。小姑姑是个奇才,求学的过程中,一路领足最高额奖学金,十五岁便跳级念完大学,领养我时,她才十七岁,比现在的我还小一岁,即将拿到博士学位。当时的她还需要法定监护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收养我。所以,她请她的指导教授作我名义上的法定监护人,而实际上赚钱养我的却是她。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白天她必须念书,只好把我寄放在托儿所,晚上她则把我接回家,在小小的阁楼里帮她的指导教授整理研究的相关资料以赚取生活费。

  就这样捱了半年,小姑姑总算拿到了博士文凭,加入美国政府幕后出资赞助的考古队,关始了浪迹天涯的生活,而我也跟着她,一个国家飞过一个国家。

  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小姑姑邂逅了姑爹,她才停止了流浪的足迹,在美国西岸定居下来,成为大学的历史教授。又过了一、两年,我向小姑姑提起想回台湾的意愿,小姑姑虽是不舍,却深知我的独立自主,于是让我回来,所以,在这家以严格出名的教会学校才有一个叫桑晴的学生。

  我常在想,如果没有小姑姑,我的人生必然会完全不同,我甚至无法想象,没有小姑姑,我会变得怎么样?

  握着信,我觉得心暖暖的,我想,寒假的时候,我会回去一趟。

  “高三仁班桑晴,高三仁班桑晴,听到广播后,请到校长室。”用完午餐与午休之间的片刻,广播的声音穿过慵沉的午后。

  我正趴在桌子上假寐,昨晚寒流来袭,冻得我手脚冰冷,在被窝里翻覆到三点才暖和起来,倦极睡去。

  由于睡眠不足,今早的课是在恍惚中度过的,好不容易捱到休息时间,正想把握机会休憩,不料广播声打断了我的美梦;校长室?我有没有听错?我们那好好先生的神父校长几乎是不管事的,校长室是乏人问津的边疆地带,他找我去做什么?

  我抬起头来,同学们惊讶的看着我,眼中有着揣测;柯南心趋向我,担心的问:“桑晴,校长找你去做什么?你犯校规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淡淡的回答,站了起来,把揣测的目光丢到身后,走向校长室。

  敲了敲雕花木门,我举步走进校长室,宽敞明亮的校长室里,首先跃入我视线的是校长那慈眉善目的和蔼神情,在校长的身边则伫立着一个陌生男子的背影。

  我直接看向校长,报出我的名字。

  校长笑容可掬的站了起来,走向我,道:“桑同学,是这样子的,这次找你来,不是为了学校的事,而是这位先生有事想和你谈谈。”他指向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向前踏了几步,我这才看清他的五官──一张如雕像般棱角分明的脸,连神情也和雕像一般冷漠,但我并不认识他呀!我疑惑的看向校长。

  校长干咳一声,“石先生会对你解释一切,你们好好谈,我该去巡视学校了。”大门“卡!”的一声关上,校长走了,我看着陌生男子,等待他的解释。

  陌生男子也看着找,表情十分冷淡,抿抿唇,他指着一旁的椅子道:“桑小姐,我建议你先坐下来,我想,我们得谈上好一会儿。”

  我的脚早站酸了,便坐了下来,他也坐到我对面,推给我一张名片,精美的设计标明了他的身份──硕彦律师事务所,律师石维彦。

  我看着他,等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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