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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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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在你怀里的女子醒来,揉着眼问。“怎么回事?哪个不识相的奴才,竟敢来吵……啊——”质问转为恐惧惊叫。 “不要过来!”你呼号着,脸色惨白,伸手掷来一枚未琢的璞。 坚硬的璞石敲碎我的额,滴落的液体染得衣衫肌肤更加艳红。 你看,我满手满身都是艳艳的红。你不是最爱我穿红衣吗?你看看我、看看我,你喜不喜欢我的模样? 为什么不看我? 为什么还抱着那女子不放手? 那女人肌肤软润、温暖,跟你是同类。你是否也为她取了名? 是我遗忘了,你的一生一世,比我的短暂许多。你厌倦了我冰凉的肌肤,非要寻个温热的女体,躲在这儿日夜欢爱,还嘱咐仆人将我锁在屋里。 人类,如此善变且健忘。我愚昧得看不清,还将那些谎言,听成了诺言。 明明不能实践,为什么还要跟我海誓山盟? 你、骗、了、我。 妖比人忠诚,动物比人懂得从一而终。 我不做人了。 扑上前去,我骨节皆拆,四肢身躯都变得绵长蜿蜒,全身皆是艳丽的红。就连双眼流出的,也是艳红的血泪。 “啊!妖怪!”你失声狂叫,拾起手边所有东西,疯狂的攻击,亟欲将我至之死地。 是的,我是妖。 我不做人了。 闪过琢玉利刃的攻击,投入你怀里,这次换我拥抱你。紧紧的、紧紧的,我愈缠愈紧,谁都拆不开我给你的拥抱。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放开我——”你呼号惨叫,连连挣扎,在我怀抱中喘息。 跟我走,我会守着你一生一世,永远对你好。 还记得和阗吗?还记得那晚的月光吗? “你说过,会永远对我好的。”我探出蛇信,舔你的颈项。以往,这个举动,能让你兴奋得颤抖,如今,你的颤抖是因为恐惧。 你张口,却无言。是想呼唤我的名吗?你还记得我的名吗? 我不要别人夺走你,你是我的,只该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收勒肌肤骨胳,紧紧绞住你、绞住你。 至死方休。 然后,吻你。 冰冰的蛇信舔你,而后盘绕。最深的吻,是啃咬与吞噬。只有蛇才最懂得,何谓缱绻。 温暖的肌肤、柔软的肌理,热烫的,是你的血。 我的血暖不了。 无法餍足。 一阵迷乱,把你吞没。 听得见你的身躯在我体内粉碎,耳边回响着碎骨的音韵。诡异的欢愉在腹中蔓延,销了我的魂,蚀了你的骨。 原来,吞噬与欢爱这么的相似,我同样都包容收纳了你。我吞下你,肌肤骨肉血,全咽得一乾二净,无一遗漏。 宅邸,死寂,只有月儿看着。 女子赤身裸体,呆坐在一旁,吓得肝胆俱裂。死了。 我怀抱着充实的腹,拥抱你的全部,蜷曲在仍有余温的血海里,静静闭上眼睛,作起最深幽的梦。梦里,无人知道花落多少。 此后,世上再不会有谁唤我的名。没了名字,就再也不是人,我只是动物,只是妖。 我终于懂了。 让你存在我的体内,化为我的血肉,才能厮守终老。你不会老去,更不会离去,永远属于我。 这,才是天长地久。 §第六章 风邪 春风暖暖,吹得花儿开放、人们神清气爽。 这时候的风最是舒服,李翁穿着旧衣裳,在千寿桥上停步,深深闻嗅风的气息,觉得精神抖擞,才又往前走去。 他家三代住在砚城里,靠种植茶花致富。 因为茶花为他家带来财富,所以对茶花他始终心存敬意,栽种时格外用心,从来不假他人之手,每一株都亲自伺候,天热时多点水、天冷时盖些土,对茶花轻声细语,长得枝繁叶茂他就高兴、长得枯萎雕零他就哀伤。 因为很用心,所以他种出的茶花都盛开得很美。 不论玛瑙茶、宝珠茶、蕉萼白宝珠、杨妃茶、正宫粉、石榴茶、一捻红、照殿红、白芙蓉或美人茶。 也不论是单瓣、半重瓣、重瓣、曲瓣、五星瓣、六角形。花色红、黄、白、粉,甚至白瓣红点等。 只要是李翁种植的,都生长得很好。要是有买了他的茶花去,种下后有得病的,请他过去医治,他一定急如星火,不分昼夜的奔去看顾,直到茶花恢复健康,再见鲜妍,他才放心离去。 他把每株茶花,都当女儿一般,又因为年老还没有娶妻,所以砚城里的人与非人,说他以茶花为妻、茶叶为子,他听了笑呵呵,捻着胡须直说这称呼他喜欢。 这日,照例先绕到木府的石牌坊前,搁下今早在家中园子里,开放得最美的一朵茶花,恭敬的叩首,喃喃自语: “这朵花请姑娘笑纳。” 木府的主人,就是砚城的主人。 每任主人都很年轻,男的称公子,女的称姑娘。 这任的主人是个比花还娇美的少女,李翁因为献上许多茶花,花儿们开得很好,他因而有幸被召见进木府。 那是姑娘第一年来到木府时,硬眉硬眼的灰衣人,领着发须皆白,却身体硬朗的李翁,经过曲曲折折的回廊、走进一重一重的楼房,庭院里的景色很奇异,各季花木都争相绽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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