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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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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我日盼夜盼,就怕您不来呢。”她笑得更用力,脸皮几乎要裂开。 “别担心,我每日都来。”男人也不戳穿老妇人的谎言,持扇挥了挥。“今日有什么好菜,都端上桌来,别怕本公子没银两。” 老妇人咬紧嘴里剩下的几颗牙,勉强维持笑容,直到走回厨房,脸色才陡然阴沈,浑浊的双眼隔着半个大厅,狠狠的瞪着俊逸的男人。 “那家伙怎么又来了?”老头子刚踏进厨房,就气呼呼的咒骂。 “来就来了,他有银两付账,能赶他走吗?”开店赶客,肯定有人会起疑。 “问题是,这人不论吃多少,身上都不长肉,偏偏吃得又比别人多,白白浪费咱们的菜。”他边舀菜边抱怨,愤恨难平。“我看,不如早点下手,肉虽然没有多少,那副骨头至少能拿来熬汤。” 夫妇商议妥当,又开始忙着端菜送酒,把客人们一个个伺候得心满意足。眼看客人们愈吃愈胖,两张皱巴巴的老脸,就笑得看不见眼,只剩两条亮晶晶的细缝。 唯独,替那斯文男人上菜时,嘴角总藏着一丝的不情愿。 客人们吃饱后捧着肚皮,打着嗝、剔着牙离去,那男人却慢条斯理的吃了一盘又一盘、一锅又一锅,菜肴就像倒进无底洞,不论吃下多少,贵气衣衫下的肚腹始终扁平。 可恨的是,他餐餐如此,吃得最多,再不动手,客栈迟早被吃得倒闭。 送走最后一个肥满的客人后,夫妇二人凭着多年默契,各自有了动作。老妇人端酒上桌,老头子则是回到厨房,把屠刀藏在腰后,悄无声息的接近,预备横刀一抹,划断那细细的颈项。 “客人,吃得好吗?”老妇人假装殷勤的问。 斯文男人搁下筷子,餐桌跟衣衫没有半点污渍,俊容上笑容可掬。 “当然好。”他举起黑檀镶金扇,轻敲桌面。“贵店的菜肴非常可口,请问用的是什么材料,又有什么秘诀?” “说不上秘诀,就是新鲜罢了。”老妇人诡秘的一笑,把桌上的酒杯添满。“这是本店招待的陈年好酒,公子一边喝,我一边说明用料。” 男人也不迟疑,举起酒杯,仰头就要喝下。 趁次良机,寒光一闪,屠刀已经划下,蓦地割开男人颈项,光洁的颈部横开一道口子,男人的头往后倾倒,双眼倒翻,直直望着凶手。 从断颈流出的,不是鲜艳的血泉,而是刚喝下的酒。 “呵呵,不是说要招待我吗?这么急就要讨回去了?”男人后倾的嘴里说着,颈间的口子还发出笑声。 老妇人恢复得快,嘶声大喊: “还不快再补几刀!” 垂落的屠刀再度举起。 男人面带微笑,手中的扇子往桌上连敲三下。瞬间,镶在黑檀扇骨上的金丝喷涌而出,萦绕得满屋金光炫目,转眼收束成笼,将老夫妇囚禁在金丝笼中。 柔韧的金丝收紧,一根根陷入肌肤,束得老夫妇无法动弹。至于锋利的屠刀,则是被金丝绞断,成了一块块碎铁,叮叮当当在地上。 断颈的男人,扶起后倾的脑袋,伸手往颈间一抹,伤口转眼消失无踪。 “连龙火都奈何不了我,只凭一把破刀竟想杀我?”他扶正脑袋,不以为然的翘起脚,再拂顺衣衫,才懒洋洋的说道: “你们是哪来的妖怪,给我从实招来。” 老夫妇困在金丝笼里,紧闭着扁薄的唇,一声都不吭。 “不说是吧?” 黑檀扇再度轻敲三下,金丝收束得更紧,入肉入骨却也不见血,只有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夫妇二人身上落下。 “这可是姑娘交给我的扇子,金丝能随意收束,不论是人,或是非人,要是不乖乖听从,最后都会被束得粉身碎骨。”他把玩着黑檀扇。 齐田的小妾,到木府求说明这件异事,求姑娘查明。养伤中的姑娘,给了信妖这把扇子,信妖这才化身翩翩美男子,来到这间新开不久的客栈。 客栈里的菜肴,它表面上是吃下肚了,回到木府就吐出来,缺皮缺骨的肉块全都暂先封存,等姑娘伤好再处置。 从夫妇身上掉落的石块愈来愈多,慢慢堆积成一小堆。信妖俯身,拿起一小块,在指尖揉成粉末。 “原来,你们是盐妖。”难怪,如此擅长烹煮。 被勒得愈来愈小的老头子,终于忍受不住,呻吟着出声,声音就像沙砾摩擦般粗糙。 “我们是远山的万年盐块,前不久被震下山来,跟着妖魔们进了砚城。”老头子艰难的说着,盐粉持续洒落。 “老头子,不能说!” “不说咱们就完了!” “一旦说了,让那人知道,也是死路一条。”老妇人嘶喊。 “我就是要说!”老头子耐不得酷刑,只求不要在此时粉身碎骨。“有人要我们先静待不动,等时候一到,就能分食世上最滋补之物。” 信妖仔细听着,随后才又问。 “跟你们接触的人是谁?”这个问题最是关键。 会是公子? 还是其他外来的妖魔? 或者,是藏身在砚城中,长期按兵不动,别有所图的人或非人? 老头子张开嘴,正要说出答案,身旁的老妇人却先张嘴,往丈夫的身上猛咬,力道之大竟咬崩了一边的肩膀。 “臭婆娘,你敢咬我!”老头子怒火中烧,也张口咬回去,咬碎妻子半边的脑袋。 坚硬的盐块喀嚓喀嚓的崩落,信妖来不及阻止,盐妖夫妇已经互咬得崩碎,其余没有崩下的也裂痕处处。愈是坚硬,崩裂得愈快。 转眼之间,盐妖夫妇化为满地碎石。 金丝收束无物,再度镶回黑檀扇骨,偌大的客栈只剩没能问出答案的信妖,沮丧的用脚猛踩盐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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