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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眨了眨眼睛,先看看那件温暖陈旧的皮氅,再抬起头来,看着仅穿着藏青色衣袍的男人。

  “你不穿吗?”

  “你冷。”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她冷得无法拒绝,立刻抢过来穿上,厚重的皮氅被他的体温熨烫得暖暖的,穿在身上暖如春天,让她本能的揪起毛皮,用小脸在上头轻轻摩擦,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男人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自然大得不象话,陈旧的驼皮裹住她,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蛋,她必须把袖口反折一大截,小手才能从一团毛皮里露出来。但是衣裳这么宽大,行动起来毕竟不方便,她忍不住抬起头来,朝他腰间看了一眼。

  男人一言不发,解下腰带,又递到她面前。没了腰带束缚,藏青色的袍子飘开,露出大半个胸膛。他的身子,精壮结实得让人咋舌。

  茵茵系好腰带,怀疑自个儿要是往他的脚上瞧一眼,他是不是也会把那双靴子脱下来给她?

  不过,她又不缺鞋子,讨来也没用。再说,他的靴子又破又旧,就算拿去典当,也换不了多少银两──

  唔,看来,从这家伙身上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她赏给他一个甜笑,当作是谢礼,接着就拖着过长的皮氅,转身举步,准备赶去城外,跟大哥会合。

  “娘子。”男人突然开口,还想伸手拉她,就怕她又溜了。

  茵茵回眸一望,睨着那只探来的黝黑巨掌,谁知他居然就此停住,大手悬在她的双肩前,迟疑着不敢碰触。

  茵茵诧异的眨了眨眼睛。

  这家伙倒是有趣啊,肯脱了衣服给她御寒,却老实得连碰都不敢碰她一下,这跟其它男人,找到机会就想占便宜的急色模样,可说是天壤之别。

  “谁是你娘子?嗯?”她装模作样的问,伸出食指,指着自个儿的鼻尖。“我吗?”

  “你已经嫁给我了。”他一脸严肃。

  她装傻。

  “噢?”

  “去年六月,在驼城。”

  他提醒,就怕她忘了。

  “我曾经嫁过很多人。”茵茵笑眯眯的看着他,双手一摊,存心耍赖。“跟我拜过堂的男人,可是多得数不清呢!”

  “那、那不算。”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算?”她娇笑着问,见他老实木讷,就认定他好欺负,故意耍着他玩。

  “我认为不算。”他固执的重复。“你是我娘子。”

  “是吗?”她又逼近一步,小脸凑到他面前。

  水嫩嫩的花容月貌凑到眼前,男人非但不懂得乘机揩油,反倒手足无措的退两步,还不自在的转开视线,黝黑的脸上,涌现暗红的色泽。

  啊,她想起来了!

  这有趣的反应,有效的勾起茵茵的记忆,她如今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是北方驼城的厨子,名唤石敢当,声名响遍毛乌素大沙漠南北,不论是关内的汉族,或是关外的游牧民族,只要遇着婚丧喜庆的大场面,总有人捧着白花花的银子,聘请他去掌勺。

  或许是身处蛮汉交界的驼城,石敢当也染了不少游牧民族的性子。不过,游牧民族单纯善良,怎么比得上汉人的诡计多端?要骗他口袋里的那些银两,简直是易如反掌,就像是从小娃儿手里骗走一颗糖。

  一年半前,她就骗光了他的钱、偷走他的菜谱,然后脚底抹油,溜得不见人影。

  茵茵压根儿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见到石敢当。他那高壮得像砖墙似的体魄,以及见到女人就脸红的性子,倒是没有半点改变,被她凝目望一眼,就会羞得脸红脖子粗。

  她更想不到,事到如今,他还认为她是他的妻。这个男人难道还弄不清楚,她其实是素行不良的骗婚惯犯?

  “好吧好吧,随便你要怎么想,我管不着。”茵茵笑着挥挥手,懒得跟他浪费唇舌,宽大的袖子像水袖似的,在他眼前晃啊晃。“现在,我得出城去找你的大舅子了。”

  她才走没两步,石敢当就追了上来,浓眉紧拧,似乎烦恼得很。

  “你不能出城。”

  “为什么?”

  “你惹了麻烦。”

  “是吗?”她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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