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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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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小人儿走进以白布结花装饰的丧家,屋中儿子儿媳穿白麻孝衣,孙子孙女穿白苎孝衣,一身缟素的妇人,则哭跪在丈夫尸身前。 “你哭什么呢?” 她笑语如铃,在哀戚丧家的愁容中,显得很是自然,痛哭的儿孙们瞧见,伤痛情绪淡去许多,不再哭得撕心裂肺,眼中不再出泪,能够看得清晰。 妇人抬起头来,原本滴水未进,又哀伤过甚,几近昏厥的意识,因串串泪水反润,不但干哑的声带恢复,连神智也清醒。 “我丈夫死得冤枉。” 妇人说道,不知怎么的,立刻就知道她的身分,如溺水之人见到浮木,急忙抓住机会恳求。 “请姑娘为我丈夫作主。” 少女粉嫩的唇扬起。 “好。” 姑娘的笑,就如春风,扫去丧家的哀伤。 连围观人们的惊慌疑惑,也随这笑一扫而空,就连对大妖的畏惧也消弭殆尽,纷纷不由自主靠得更近,想将她的话语听得更清晰,将她的面容看得更仔细,多亏苍黑色的衣袍扬起,划出一道无形屏障,将她与众人隔开适当的距离,她才能从容行动。 “身躯虽然已经冷了,但三魂七魄还没走远,被家属的哭声羁绊。” 白嫩的指尖探出,摸了摸工头的额头,微微侧着的小脸带笑,说得很是轻松。 “你的冤枉,就自个儿来说吧!” 话才说出,死去的工头,蓦地深吸了好大一口气。 “去取些热水来,喂进他嘴里。” 姑娘说道。 儿媳抢在婆婆前,急忙冲进厨房里,再端了一碗热水出来。因为太匆忙,双手又抖得厉害,碗里的水洒出大半,送到妇人身边时剩下不多。 妇人救夫心切,端碗含了热水,俯身哺入丈夫口中。 僵冷的身躯,因这口热水,逐渐软化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在众人讶异的注视下,工头睁开双眼,原本死去,如今竟然活来。 “姑娘!” 他哑声叫唤,因魂魄回体,身躯逐渐暖热。 “新开幕的店面,真是你偷工减料,才会崩塌的吗?” 她言笑晏晏,问得轻描淡写,眨动的圆亮双眸黑白分明。 “不是。” 工头慎重摇头。 “我是冤枉的。” “就算是被冤枉,也不可寻死。” 澄澈双瞳中没有怒色,多的是怜悯。 “你死了一了百了,但旁人要是以为,你是畏罪自杀,往后瞧不起你的妻儿,你罪过岂不是更深?” 言语上的谴责,口吻并不重,但死而复生的工头,却觉得身上重得像是压了整座雪山,惭愧得无法抬头,脸几乎要埋进土里。 “我错了。” 心高气傲的工头,对少女诚挚忏悔,从魂魄到肉体完全敬服砚城的主人、木府的主人。 她笑了起来,美目盼兮,轻言柔语,没有半点屈尊俯就的态度。 “知错就好。” 得到原谅后,工头还急着戴罪立功。 “我还知道,这阵子砚城不宁,是出了什么错。” “喔?” 她兴味盎然,看了看苍衣男人,才又说道:“你说。” “是纸钱,纸钱出了问题。” 工头说得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我断气后,看见近几个月的新鬼们哭诉,收不到子孙烧的纸钱,实在死不如生,只能闹出事端,求得注意。” “你穿越生死,知晓生人不知道的事。” 她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看见穿苍衣的高大身影,已经去门前取来纸钱,无言的递到面前。她甜甜一笑,接过纸钱仔细看了看,还稍稍摩擦粗糙的黄纸。 “这纸钱做得粗糙,连符文都没印得完整,难怪会引发怪事。” “纸钱是在哪间香烛铺买的?” 她问道。 “启禀姑娘,是庇福香烛铺。” 有个男人抢着回答,还说得很是仔细:“砚城里原本还有几间香烛铺,但庇福的价压得最低,别的香烛铺不堪长久亏损,纷纷关门,庇福就成了唯一一家。” 这次,不需她说话,也不必苍衣人动手,几个人脑筋动得快,一听到问题出在纸钱,就去庇福香烛铺把店主抓来,推推嚷嚷的扭送到工头家外头,店主不甘心的大吼大叫:“你们做什么?” 店主放肆的质问,凶狠异常。 “放开我、放开我!” 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是我要见你。” 神情凶恶的店主,原本还挣扎不休,险些就要挣脱,但听见这句话后,却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双腿就像被无形枷锁箝制,想站也站不起来,更别提逃离。 凶恶的神情,微微扭曲起来,泄漏恐惧。 白布结花全化为数不清的白蝶,群起翩翩飞舞,日光被蝶翅遮掩,变得柔和不再热烫刺眼。白麻白苎溜下,层层铺盖粗糙冷硬的地面。 在众人的注视中,绣着桂花的淡黄色鞋,踏过厚软的麻与苎,原本冷冷的白,都被染上暖暖的淡黄,还有桂花的香气。 她停在店主面前,递出那迭纸钱,不恼不怒,语音仍软甜醉人。 “是你粗制滥造的纸钱,惹得这几个月来新鬼不宁吗?” 店主仰望着眼前少女,纵然对异象感到畏惧,仍靠恶胆强撑不肯承认,硬是不肯松口,还企图辩驳:“只有这迭印得不完整,最多再补,或是退钱。至于以往那些,都已经烧尽了,怎能诬赖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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