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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痛。

  她仍痛着。

  虽不像先前,那种撕筋断骨的痛,却也是隐隐的抽痛。

  画眉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还没认清身在何处,就听见床畔传来谈话声。

  “她还好吗?”

  “风爷,夫人是动了胎气,所以早产。现在看来,夫人的身子还好,只是需要好好静养,注意千万别吹着风。她身子太虚,加上失血过多,一旦染上风寒,就很难撑得过去。”

  “我会注意的。”

  “另外,这是调养身子的药方,风爷可以派人,照这药单子去抓药。”

  “谢谢大夫。”

  “风爷客气了。那么,老夫这就先走了。”

  脚步声响起,接着,门就被关上了。夏侯寅穿过花厅,走进了卧房,赫然发现,原本昏迷不醒的画眉,已经醒了过来。

  “孩子呢?”她一开口,就急着追问。

  夏侯寅走到一旁,从摇篮中捧出一个包着红绸的小娃儿,小心翼翼的放进她怀里。

  “孩子很好,很像你。”他轻声说道,同时注视着画眉以及她怀中的孩子。“是个儿子。”

  那是一个粉嫩的小娃儿,正闭着眼,偎着胖胖的指,睡得好香甜。画眉的眼里,有着感动的泪水,她颤抖的伸出手,轻碰那张小脸蛋,小娃儿皱了皱嘴,给了她些许回应,接着又沉沉睡去。

  “你想喂他吗?”夏侯寅哑声问道,克制着那股想将这对母子,一同拥入怀中的冲动。

  画眉点了点头,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胸前,有着敏感、奇异的胀痛。

  “我去唤莺儿来,她应该可以帮你。”他克制着语调不变,还要克制着想留下来,亲眼看着她哺喂孩子的冲动,转身离开了卧房。

  生下孩子之后,她身子虚弱,夏侯寅坚持,她非得留在风府里调养身子。

  只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再逼迫她,甚至不曾提起,他们之间的往事。

  夏侯寅甚至严守份际,不再逾矩,不论是对待她,或是对待孩子,都是体贴入微。担心莺儿照顾不周,他甚至以主人之尊,搬进了卧房隔壁那间小丫鬟睡的小房间,亲自照顾他们母子。

  因为生产时失血过多,有很长一段时间,画眉总是睡得很早。

  而她的儿子,似乎也有着爹爹的体贴,从来不曾夜啼过,总能让她安眠到天明。

  充分的休息,加上三餐不断的补品,让她逐渐恢复健康,粉颊终于恢复往昔的红润。

  那一夜,画眉本来已经睡了。

  梦中,有某种低低的声音,将她唤醒过来。

  那声音其实她并不陌生,这段时间里,夜来偶尔都会听见。只是她先前太虚弱,总睡得很沈,而那声音也太过细微,所以就不曾起身察看。

  只是,今晚,她却醒了。

  清醒之后,那声音更清晰了些。她撑起身子,视线穿越卧房,瞧见方厅里的景况。

  就看见月色之下,夏侯寅在方厅之内,来回踱步,一边拍哄着怀里的孩子。“乖乖乖,别哭,别吵醒了你娘。”他低声说着,望着孩子的表情,有着慈爱,也有无奈。“嘘,别哭了。”

  画眉看着这一幕,看着他,跟他们的孩子,无法转开视线。

  原来,孩子并非从未夜啼。

  原来,是他每个夜里,都牺牲睡眠,抱着孩子,在方厅里轻声哄着,才让她能够睡到天明。

  她没有出声,反倒卧回枕上,闭上眼睛,听着方厅那儿,传来他用嘶哑的声音,唱着奇怪的童谣,安抚着哭闹的孩子。

  一串泪水滑落,沾湿了枕巾。

  只是,不同于往昔的伤痛、心疼、忧虑。

  这次,她虽然落泪,却有着深深的感动。

  孩子终于睡了。

  夏侯寅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回到卧房里,把睡着的孩子放进摇篮里,然后才转过身,往床榻上望去。

  画眉还在睡。

  他露出微笑,仿佛所有的辛苦,都得到了补偿。

  只是,他才刚跨出步伐,准备回到隔壁的小房间,摇篮的小娃儿,却又发出呻吟,预告着即将大哭。

  这孩子就是这样,只要放下,躺没一会儿,就要不高兴的哭闹着,非要整夜都让人抱着、哄着才行。

  夏侯寅重新抱起孩子,走回方厅里,又开始踱步、拍哄。

  这样折腾了一整夜,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累了的孩子,才终于肯入睡。他把孩子放回摇篮,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小娃儿已经睡了,才走拖着疲累的脚步,走回隔壁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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